許歲傾雙手絞在一起,臉色和骨節同時變得蒼白。
還沒完全走下去,抬起頭視線正好和何婉華撞上。
果不其然,這女人一看見她,妝容齊整的臉上原本還掛著笑,瞬間就垮得徹徹底底。
五年多沒見,何婉華變得更年輕了。
身上穿的是香奈兒黑白格套裝,氣質雍容華貴,眼角一絲皺紋都沒有,完全看不出已經四十多了。
也對,有錢嘛,當然能保養得好。
許歲傾指甲扣進掌心,緊緊地咬著下唇,過了幾秒憋出兩個字,「阿……」
還沒等她把稱呼說完,何婉華瞪著怒火燃燒的眼睛,轉頭看向許平昌就開始大聲吼道,「誰讓你把這個小賤人接回來的?啊!」
邊說著邊用做了誇張美甲的手指著許歲傾,像是要吃人一般。
許平昌似乎已經料到會是這種反應,被當眾指責也沒有露出半點不耐煩。
反倒是主動上前撫了撫何婉華的背,語氣溫柔地解釋,「她媽媽死了,一個人在外面挺可憐的,我就讓她在家裡先住下。」
聽到這話,許歲傾不由得在心裡冷笑了聲,眸底暗藏的恨意更甚。
連個名字都不肯說,這種為了榮華富貴拋棄原配和親女兒的偽君子,竟然曾經還是港城受人尊敬的學者。
多可笑。
她臉上無波無瀾,靜靜地等著何婉華發作。
果然還是沒消氣,表情陰狠地瞪了眼許歲傾,才被許平昌半哄半求地請上了二樓。
擦身而過的時候,許歲傾像是害怕極了,瑟縮著身體往旁邊躲了躲,給他們騰出位置。
然後低著頭站在那裡,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剛一走進書房,何婉華又開始破口大罵,「許平昌你個沒良心的東西,我當年為了嫁給你受盡委屈,你現在……」
剩下的話,都被許平昌著急地關上門,隔絕了聲音。
他弓著背走到何婉華身旁,微皺著眉頭,故作神秘地提醒,「我當然知道你不喜歡她,又怎麼敢惹你們生氣呢。」
說著又湊近了些,壓低聲音抬手擋著嘴巴繼續,「那姓袁的死老頭子!都要沒落了還覥著臉拿當年說事,非要讓雅文和他孫子定親,也不看看那個聲名狼藉的浪蕩子配不配!」
何婉華擰著眉心,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說……」
許平昌一臉得意,挑了挑眉道,「我這些時日一直發愁可怎麼辦,雅文那麼出眾,將來必定是要嫁進真正豪門的!結果昨晚上那丫頭突然就出現,這不兩全其美,反正嫁到袁家她也不虧。」
何婉華抬手打了他一下,倒沒了先前的怒氣,只是嗔怪道,「那你他媽不早點告訴我!」
許平昌嬉皮笑臉,腰還是挺不直,「誰知道你提前回來,路上又一直打電話,根本不給我機會啊。」
說完又攔著何婉華的肩膀,手往下拍背給她順氣,「好了,下去吃點東西,當她不存在,反正過段時間就搬走,袁家那邊催得急,很快的。」
等兩人都坐到位置上,許歲傾才敢走過去,姿態唯唯諾諾。
何婉華抬頭睨她一眼,剛剛太生氣沒注意到,這小賤人竟然長開了,比原來還要漂亮。
鵝蛋臉,眼睛又圓又大,鼻尖小巧挺翹,皮膚白得發光。
沒化妝,都能看出樣貌極其出眾。
何婉華撇了撇嘴,不由得在心裡暗暗感嘆,好在穿著一般,小家子氣重,上不得台面。
明明知道很快就要搬走,但看見她就想起那個瘋子,心情自然不好,吩咐傭人準備餐盤,自己先上了樓。
餐桌旁就剩下許平昌和許歲傾,他尷尬地扯了扯嘴角,「你阿姨長途飛行有點累,不是針對你,別放心上,吃飯吧!」
許歲傾捏著筷子的手緊了緊,表面裝作若無其事地笑了下,「我知道的,謝謝爸爸。」
都柏林已經到了凌晨,雲姨翻來覆去睡不著,忽然想起那封信之前曾經被落在了廚房地上。
當時她跟著去了書房,留下許歲傾獨自在一樓,也不知道……
但時間太晚,又怕影響先生休息,便等到第二天早晨才匯報。
此刻二樓客房,季斯晏卻剛打完電話,吩咐手下去查許歲傾之前手機的網頁瀏覽記錄。
既然通話沒問題,那就只能從這裡試試了。
手下應了聲「好」,回覆說因為手機不在身邊,只是憑藉號碼的話需要大概一天的時間。
他掛斷電話,盯著窗外黑沉夜色,眸中被陰影覆蓋。
第二天早上,季斯晏西裝革履地下樓,被雲姨小聲叫住,「先生。」
雲姨剛把咖啡和三明治放在桌上,指尖摳著木質托盤底部,猶豫了瞬說道,「我昨晚突然想起,那天回來不小心把信落在了廚房,找到的時候歲歲正坐在客廳看盆栽,當時還提醒我說掉了封信……」
邊說著邊抬眼觀察,「但那信封本來就是打開的,所以我也不確定,歲歲到底看過沒有。」
第5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