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著,他立刻就在腦中擬定了諸多守則條款,終於在大約寫到第幾百條時,不知不覺地昏睡了過去。
夢裡圖嘉硯正在片場跟組,然而才剛開拍沒多久,片場裡突然飛進了只花蝴蝶擾亂了拍攝,原來認真對台詞的同事頓時都騷動了起來。一片混亂之際,趙麒不知從哪突然竄了出來,他身上穿了件了套古裝戲服,追著花蝴蝶就跑了。其他同事見狀也紛紛跟了上去,還邊跑邊叫「不好了!聞妃娘娘變成蝴蝶飛走了!」。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圖嘉硯本不想理會,但腳卻不由分說地動了起來,緊緊追上抓蝴蝶的隊伍。他跑得很快,眨眼間就從隊尾追到了隊首趙麒身邊。沒來得及打招呼,趙麒從餘光里瞥了他一眼,立刻加快了步伐。
不知為何,圖嘉硯總覺得那是個非常充滿敵意的眼神。他想解釋,可對方已經跑遠,於是他拼了命地往前追,發誓要洗清冤屈。但追著追著,圖嘉硯又忘了自己到底是為什麼奔跑,回過神時,身邊只剩下他一個人在追蝴蝶了。圖嘉硯停下腳步往回望去,這才發現他將許許多多的人都甩在了身後。
花蝴蝶也停了下來,輕輕落在圖嘉硯手裡。還沒來得及看清模樣,腳下卻突然裂開個巨大的口子,圖嘉硯猝不及防地掉了下去,莫名其妙摔進了摩天輪里。
他回到了遊樂園那晚。
摩天輪還是那個摩天輪,聞朗也還是那個聞朗,他們面對面坐著,窗外是閃爍的煙花。
明明暗暗的光亮下,圖嘉硯不自覺地偷偷望向對面的人。望著他們搭在一起的鞋,弄皺的褲腳、修長的腿,圖嘉硯的視線又向上走,路過聞朗骨節分明的手指,從大衣里露出的襯衫衣領,鋒利分明的下頜線。他的視線不自覺又轉到了聞朗臉上。
圖嘉硯悄悄看著聞朗,小心地不讓自己的視線與他對上。摩天輪還在沉默地轉著,鐘錶上的指針也沉默地繞圈,在十二點鐘聲響起的那一秒,車廂里突然再一次下起了香水雨。
與那晚不同,這次雨是從車廂頂部落下的,那些細密的雨絲很快將圖嘉硯澆透,讓他連睫毛上都掛滿了濕意。隔著雨幕,他看不清對面的人了,但是模糊間,聞朗似乎很輕地笑了笑,圖嘉硯聽見自己的心劇烈地跳了起來。
有什麼東西即將衝破這間小小的車廂。他忍不住往前挪了挪,讓彼此的腿更緊密地貼到一起,聞朗注意到了他的動作,笑著俯身靠過來。緊接著溫熱的氣息落在圖嘉硯的耳邊——
「圖嘉硯,上班遲到扣500。」
啊啊啊!!!
圖嘉硯猛地睜開眼睛,發現夢裡的那張臉此刻正懸在面前,他被嚇醒了。
真是見鬼了,這人什麼時候來的?
送完圖嘉硯上班,聞朗慢悠悠地晃到公司,剛進辦公室看見莊顯坐在裡面時,他也有如上想法。
「喲,聞總上班又遲到呢。」
莊顯話音剛落,聞朗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面無表情地接通,電話那頭果然傳來聞建業的怒吼:「說了上班要提前十分鐘到,你這個月全勤獎沒了!」
不等聞建業罵完,聞朗迅速掛斷拉黑一條龍,他目光沉沉地看了看莊顯,扭頭就要叫保安送客。莊顯知道他真幹得出這事,連忙從沙發上跳起來把人請進門:「老闆遲到怎麼能叫遲到。」
「你來幹嘛。」
「我來……等等,阿聞你嘴巴怎麼了?」莊顯疑惑地打量了幾秒,接著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明知故問道,「上火了?」
聞朗沒說話,他不信這人分不出來什麼叫上火。
「你被人啃了?」果然下一秒莊顯憋不住了,他邊問邊打開手機跟關慎爾通風報信,末了還要接著打聽細節,「前天晚上的事?怪不得不讓我們給你慶祝生日,我就說你肯定是去過二人世界了,關慎爾還不信。」
「他是自己不好過也見不得別人好,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和他一樣孤獨終老。」聞朗淡淡評價,刻意把話題從自己身上繞開。他不想和這兩個大喇叭說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圖嘉硯又到底幹了些什麼好事,能把生生他嘴唇磕出傷口。反正說來說去也沒多大點事,簡化一下約等於被那傢伙啃了。
莊顯不知道他的心思,還在一個勁兒地打聽:「前兩天你不是還說有情敵嗎,怎麼這就親上了?你主動的還是人家主動的?算了,你應該主動不了。」
看不起誰呢,聞朗不滿地瞪了莊顯一眼,但也沒反駁,畢竟昨晚確實是圖嘉硯主動撞上來的。想起昨晚嘴唇上一閃而過的觸感,聞朗下意識抿了抿嘴,耳根不自覺地燒了起來。
冷靜點,又不是沒親過,有什麼可稀奇的,他邊喝水邊這麼告誡自己。莊顯還在「嗡嗡嗡」,他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了。
「……你聽見我說什麼了嗎?」
「啊?」圖嘉硯回過神來,看見趙麒有些擔憂地望著自己,連忙道歉解釋。
趙麒安撫性地笑了笑:「你怎麼了,午飯都沒吃多少,是沒胃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