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都看不起白洋,認為她不過就是死讀書成績好罷了,要不是因為有個會賺錢的爹,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她又不能不聽她爸爸的話去接近討好她,況且她也確實享受了和白洋做朋友的諸多好處,家裡豪車都添了兩輛,上下學也有專車接送了。
可越是這樣她就越討厭白洋,人前好姐妹,人後就各種說白洋的壞話。
這些話不小心被鄭雨別聽到了,可那時候的鄭雨別也不過是個寡言自卑的小女生,她沒有和白洋說過話,只覺得不能讓白洋這樣一直被欺騙利用,所以她鼓足勇氣寫了一封信,悄悄放在了白洋的抽屜里。
但這個舉動被姚佳露的小姐妹看到了,那封信白洋還沒有看到,就落在了姚佳露的手裡,這才是她將近兩年的時間裡不斷被欺負霸。凌的理由。
白洋不知道鄭雨別被盯上原來是這個原因,她抱著鄭雨別按著她脖子上的傷口淚流滿面,崩潰地衝著姚佳露大吼。
「你這個混蛋!!警察馬上就會抓到你的!!」
姚佳露被她吼得恢復了一點神志,慌不擇路地逃跑了,但她最終也沒有逃脫,被抓起來以故意傷害起訴,她父親的公司也在幾個月內飛快地倒閉了,舊的超市撤場,新超市的招牌又重新掛了起來。
「那時候我們都還是孩子呢,誰的人生也都不完美,我們就不要再怪彼此了。」鄭雨別抹掉臉上的眼淚,「再算起來,你對我還有救命之恩,我就更報答不清了。」
「這你也知道了?」
「嗯……雖然當時幾乎已經昏迷了,不過還是模模糊糊看清了你的臉,我還在想著誰家小姑娘,長得這麼好看,罵人的聲音還怪大的,吵得我想昏都昏不過去。」
白洋破涕而笑,「你早就知道陳星燦是我哥了吧,為什麼一直沒說?」
鄭雨別抿抿嘴,「我也覺得很抱歉啊。」
白洋覺得很自責,因為從一開始鄭雨別就是因為和她坐同桌才會惹上麻煩,而她卻始終沒有果斷乾脆地和姚佳露劃清界限站在對方身邊。
鄭雨別同樣很自責,在那之後她不敢和白洋說話,也不敢再接近白洋,只能眼睜睜看她被一群虛假的朋友包圍利用,明明幾次三番地幫了自己,最後卻只能以轉學收場。
「不提這些了。」鄭雨別摸了摸白洋臉上的眼淚,「你現在怎麼樣,我看你和祁總感情很好,其他的呢,有交到真正的好朋友嗎?」
白洋點點頭,「有啊,很好的人,你也一定會很喜歡的。」
或許這就叫做物極必反,因為討厭那時候旁觀的自己,後來她就變得特別喜歡「多管閒事」,不在奢望交朋友後,反而還遇到了關係很好的真心朋友。
白洋是在高三開學前不久認識邱博的。
那天她在陳星燦的陪同下去商場,正好遇到還沒出國留學的邱博和朋友在參加一個小型漫展,邱博化著誇張的妝容,穿著好像從畫像里走出來的中世紀男性禮服,就跟吸血鬼似的,那時候cos還不像現在擁有廣闊的文化圈子,來來往往的人很多,但大家都只是遠遠地看著,不敢上去互動。
那一瞬間白洋仿佛醍醐灌頂,她的身份是沒有辦法選擇的,只要知道她父親是首富白延陸,就不斷地會有心懷叵測,帶著各種目的的人接近她,給她周圍的人帶來麻煩。
既然如此,那就乾脆讓別人不敢接近好了,就讓她孤立這個世界,也被這個世界孤立好了。
從那天開始,內斂沉默,心事重重的孤單白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高冷麵癱,說話犀利,難以接近的白家大小姐。
她認識了邱博,進入了ACGN的圈子,成為了一名coser和別人口中的太太,去新學校的第一天就畫著煙燻妝,穿著廢土風的衣服報導,偶爾有壯著膽子上前搭話的人,也都被她冷漠又沉默的反應給逼退了。
白洋反問,「你呢,過得怎麼樣?」
「我高三還沒畢業,我爸就因為喝酒大半夜亂晃,出車禍死了,對方主責,賠了不少錢,我和我媽賣掉了老房子,在四環附近買了兩套二手房,現在漲價到起飛,她把另外一套房子租出去,也夠她花銷了。」鄭雨別寥寥幾語說了這麼些年。
白洋蹙眉想了想,遲疑道,「雖然對你爸很不禮貌,但我覺得……這還真是一件好事。」
鄭雨別笑了笑,「這有什麼不禮貌的,不光是你,連我和我媽都是這麼想的,我媽自己都說,他活著的時候除了給我們帶來苦難和折磨,什麼也沒有給我們,死了倒給我們帶來不少錢,也算是最後的功德一件了。」
看她看得這麼開,白洋也笑了,「那就太好了,我和你,我們都挺好的,對吧。」
「對啊。」
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洋洋灑灑地下起了雪,這是新年的第一場雪,雖然雲港的雪落下就會化掉,可是沒人否認它帶來的浪漫。
白洋和鄭雨別一起抬頭,看著輕盈的雪花在空中搖曳、迴旋、婆娑起舞,就好像一起看到了下一個明媚的春天。
在不遠處一直看著兩人的兩個大男人互相對視了一眼。
陳星燦:「我們能過去了吧,她倆說完了嗎?」
祁昂:「應該差不多。」
說完他抬腳率先走過去,輕輕牽起了白洋冰涼的手,攏了攏她身上毛茸茸的披肩,「小心著涼。」
陳星燦也掀開自己的大衣把鄭雨別裹進懷裡,「要不要去哪坐坐,你倆這站在大雪裡敘舊,別再給自己叨叨進醫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