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問題,如同苦澀的感冒藥咕嚕咕嚕地蔓延開來,想要治癒兩人的傷痕,卻苦得厲害,苦到難以下咽。
「嗯,不會了。」
她的聲音似乎透著安撫的魔力,寂靜的夜裡,心跳的頻率似是穿透兩具相擁的身體,緩緩融合。
等到他呼吸漸漸平穩,書荷卻毫無睡意。
即使視線一片漆黑,她卻依舊沒有合眼。
因為一旦閉上眼,腦海中滿是他陷入夢魘的無措模樣。
他沒怎麼生病過,所以她理所當然地以為這次也一樣,以為他很快就會痊癒,沒什麼事的。
她以為他是真的不在乎結婚的事了,可這也成了他的一個心魔。
在得知她的過往後,他好似與平常沒什麼不同,乖巧,偶爾會撒嬌,依舊黏人,可直到現在,書荷才後知後覺察覺到不對勁。
他似乎是覺得,結婚成了兩人之間不能提起的禁忌,只要再提起,她就會離開他。
所以這些天,他很聽話很聽話,她說什麼就是什麼,但現在看來,他是什麼都不想要,也不敢要了。
書荷記得,向藍葉撿來的那只小貓就是這樣。
因為被拋棄過,所以再次被撿回去時,小貓會變得很乖巧。
不敢多吃,不敢鬧出動靜,只敢窩在角落怯生生地看著主人。偶爾會討好地舔著主人,也很聽話,小心翼翼的,只是怕再次被丟。
他如今,就是怕被丟掉的小狗。
她知道他很沒有安全感,曾經她對他的冷言冷語,疏離防備,使得他變得愈發患得患失。
無論是他們誰敞開自己的傷口,心疼與自責融合在一起,兩個人都不好過。
書荷越想心底越悶,她無聲沉下一口氣,可這一想,讓她直到三點多才有了困意。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去摸他的額頭,眼睛還沒有睜開,含糊問道:「還不舒服嗎?」
景屹也還沒睡醒,卻乖順地回答著她的問題,聲音也格外惺忪:「....好多了。」
書荷困得不行,連手也沒什麼力氣,就這麼耷拉下來,指尖輕輕撓了下他後頸的皮膚:「幾點了?」
景屹胡亂去摸手機,眯著眼看了時間:「十一點。」
她含糊地應了一聲,依舊閉著眼:「你幫我給童願發個消息,困死了....今天不去店裡。」
她似乎迷迷糊糊地忘了他是個病患,但景屹毫無怨言,他沒有找到她的手機,這才慢半拍地想到應該是在她房間裡。
將她的手機拿過來發完消息,他又重新抱住她。
兩人再次這麼昏睡過去。
這一覺不知睡到了什麼時候,書荷感覺全身的骨頭都融在了一起,有些伸展不開,下意識地蹬了下腿,卻踢到了什麼。
一轉頭撞上他烏黑而安靜的眼眸。
她反應了一會兒,去摸他的臉,「早就醒了嗎?」
他點了點頭,剛睡醒的濃黑捲髮有些炸毛,懵懵的很可愛,她忍不住伸手揉了下:「那怎麼不叫我?」
「不想吵醒你。」
他乖巧得過分,書荷不由笑了下,「餓嗎?起來吃點東西?」
他順從地跟著她起來,見書荷要回自己的房間洗漱,他唇瓣翕動,卻還是沒說什麼。
兩人這一覺睡到了傍晚,這個點直接吃晚飯了。
書荷煲湯的時候,突然被他從身後擁住。
他微微躬著身,將下頜搭在她的頸窩處,毛茸茸的黑髮蹭到了她的臉。
他是真的喜歡這個姿勢,無論在哪裡都喜歡這樣抱著她。
書荷忍著笑意,偏頭看他:「怎麼了?這麼黏人。」
「還好你沒有被我傳染。」他嗓音懨懨,還有些啞,書荷唇角輕翹,她轉身,捧著他的臉:「那你快點好起來,我還想和你接吻呢。」
他被她直白的話砸到懵了下,目光瞬間落在她的紅唇上,書荷眼裡帶笑,見他沉默,故意道:「怎麼了?你不想啊?」
「想的。」他應得有些急促,黑亮的眸子幽怨看向她,似乎察覺到了她故意的逗弄。
書荷噗嗤笑出了聲,「笨蛋。」
「......」
他被罵了也不惱,等吃完晚飯,書荷拿著一堆藥看他吃完,突然道:「我搬去你的房間怎麼樣?」
唇齒間的膠囊味似乎瞬間消散,他懵了下,只見書荷閒閒撐著下頜,故意道:「幹嘛不說話?不願意啊?」
「沒有。」
他反駁得很快,把卡在喉間的藥物乾巴巴地咽了下去,烏黑的眼眸明顯亮了,卻還是裝模作樣地克制著,好似乖巧道:「怎麼突然想搬過來了?」
書荷有心逗他:「不行嗎?難道,你有什麼秘密瞞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