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們第一次約會,她想她永不會忘記他曾帶給她的美好。儘管後來他們有過太多的不愉快,但她承認自己對他仍舊有愛,那些愛沒辦法隨著煙花焚寂而消散。
可她知道他們永遠不會再在一起了,她不再把他當作可以依靠的山,她也不再是那攀附的凌霄花,從現在起,她要決心成為一棵傲然挺立的樹,從此只為自己花開。
其實你知道嗎?
你可以愛一個人,但依然與他說再見;你也可以念一個人,卻依舊慶幸他不在身邊;各人的路各有峰巒,只有你能飛往自己的山川,現在她要飛往自己的山川了。
……
許昭彌回到潞城辦理辭職,她甚至還鄭重撰寫了一份引咎辭職的報告書,以此作為自己在蓮花工作的這五年裡,對自己曾經負責過的商戶們一個交代。可她並不知道,就在自己前往總部進行檢討的那天,一封來自潞城的商戶聯合請願書竟悄然匿名寄到了總部。
陸以寧憤怒推開人事部辦公室的門,這一天的部長辦公室里出奇地站滿了人,但他惡劣的心情已經無暇去分析為什麼這麼多人此刻會坐在這裡,開口質問:「姚慄慄的人事調動是誰做的決定!」
大家都一臉嚴肅地看著這位太子爺,「正好你來了。」有人起身把座位讓給了他,「那就一起看看吧。」
陸以寧從來不知道許昭彌竟然在這一年裡做了這麼多事。他只知道她很忙,也知道她很努力,就像她說的那樣,但在這樣的一年裡有誰不忙呢?他難道不忙嗎?所以他甚至無法理解為什麼每次提到過去一年她都會這麼激動。
可在這一刻他終於知道了,在這麼艱難的一年裡,她究竟做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這封史無前例的請願書最終甚至到了蔣志遠的辦公桌上。所有人,不管是職位多高的領導,還是普通的職員,都被這樣一個來自遠方基層項目的員工震撼到了。陸以寧坐在長桌前,靜靜聆聽那封請願書的內容。
有多少商戶在那封請願書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呢?陸以寧已經記不清了。他只知道密密麻麻的簽名擠滿紙張邊角,每個名字背後都是活生生的故事。
疫情封控的那段時期里,她為那些獨自照顧孩子無法出門採購的商戶媽媽們跑遍周邊採買食材並親自送貨上門,讓她們生活得以保障;她在疫情形勢嚴峻物流受阻時為積壓貨物的商戶多方尋找渠道,親力親為打包搬運,只為減少商戶損失;她還在得知商戶家中老人突發疾病卻無人照顧時,毫不猶豫幫忙聯繫醫院、掛號陪診,忙前忙後直到老人病情穩定;即使後來當上總監,也從未改變過分毫初心。休息時穿梭於各家商戶之間,耐心為大家提供幫助,會親自檢查廚房後台的下水管道,確保經營不受影響;會在商戶資金短缺面臨停工困境時,主動拿出自己的積蓄借給他們,緩解他人的燃眉之急。
……
太多這樣的「小事」,一件又一件地浮現在眼前。陸以寧忽然意識到,這些並不是她在這一年裡做過的事,那是她在這麼多年裡始終堅守、從未動搖過的善良與擔當。而就是這些在他眼中瑣碎的、雞毛蒜皮的小事,這些他曾經瞧不上眼的點點滴滴,卻在關鍵時刻成就了她堅實的後盾。
陸以寧的眼眶微微紅了,他垂下頭,甚至不敢再聽下去。後來又有人拿出另一段視頻,受潞城店招商部總監陳薩女士委託播放。陳薩並非是為許昭彌求情,因為她確實有錯,她只是想讓更多人知道,覺得更多人也應該知道:一個真心善良正直的姑娘,曾為她腳下的土地和她努力奮鬥的事業付出過多少,又揮灑過怎樣的熱血。
所以那也是陸以寧第一次知道,為了促成與飛馳的合作,許昭彌在酒局上甚至遭到了品牌方的猥褻。她無比勇敢,即使要以犧牲自己為代價,也要讓對方公開道歉。陸以寧抬起頭,看到了那個人渣在飛馳內部的道歉通報,他的身體開始抑制不住的顫抖。在場的所有人也逐漸安靜下來,都神情嚴肅地注視著屏幕。
緊接著陸以寧看到大屏幕上出現了另一段畫面,那是在他再熟悉不過的商場門口,許昭彌毫不猶豫地捨身擋在一名被歹徒用利刃狠狠捅刺的女人身前,她全然不顧自身安危,冒著隨時可能受傷的風險,緊握著手中的包包,用盡全身力氣,朝著對面那個面目猙獰的施暴男人狠狠砸去。
……
他想到那天晚上許昭彌給他打了一個又一個的電話,而他卻因為焦頭爛額的工作和不想說話的心情按了拒接。
他想到那天會議結束後她在辦公室里對他的那些歇斯底里的控訴,哪怕在今天之前他甚至還覺得自己有點委屈,固執的不想主動聯繫她。可相比較於她的委屈他自己的那點付出算個屁!
陸以寧忽然覺得自己特別他媽的像個混蛋。
他回想起那晚她的崩潰,那句「你怎麼知道我為了得到第一都幹過什麼!」像針扎一樣刺痛著她的心。
現在他終於知道了她為什麼那麼痛恨結果的不公,也終於知道為什麼那天在辦公室里她會那麼的委屈和崩潰。
她那麼努力地想要和他在一起,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咬牙堅持著去打拼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
他仿佛看到了她過去那些歲月里的模樣,因為害怕被他拋棄,所以不停歇地努力著奔跑,哪怕跌倒也要爬起來繼續跑,即使一個人默默承受了數不清的痛苦和委屈,也從來不敢向他傾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