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浪費了你的青春?」
「是!你浪費了我的青春!你一直都知道我暗戀你,喜歡你!你篤定了我離不開你!你就是肆無忌憚地利用我對你的喜歡,所以才會這樣對待我!」
許昭彌已經徹底崩潰了,越是回憶過去種種,她就越為自己感到心痛。眼淚一股股湧出來,她抬手擦去——
「因為喜歡你,哪怕知道你不會和我結婚,我還是用盡一切辦法想要和你在一起。因為喜歡你,為了能配得上你,我拼了命地想我一直努力說服自己,既然選擇和你在一起,就要接受你的不婚主義,接受你的不在乎、不主動!可我騙不了自己。我只能從書本里尋找慰藉,向朋友甚至是陌生人請教,渴望能找到一個讓夠自己釋懷的理由……」
她只是想要一個答案。或許他真心愛著自己,只是被內心的枷鎖束縛,又難以跨越現實的阻礙,無法與她結為世俗認可的夫妻。即便如此她也都能理解。她時常勸慰自己,只要兩人還能相伴,婚姻形式並不重要,甚至不能常相廝守也沒關係。
「我一直以為自己可以永遠自欺欺人下去,可是現在我做不到了。對不起,我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我這一年來的努力就這樣付諸東流!沒辦法繼續留在潞城像個傻子一樣自欺欺人地生活,更沒辦法再任由自己在無盡的內耗中折磨自己!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犯下本不應該發生的低級的錯誤!因此連累了無辜的人!所以我也沒辦法再像從前那樣毫無保留、毫無條件地愛你了。」
「這個。」許昭彌終於說完,平靜地喘了口氣,她把一張銀行卡放在桌子上,「這是一開始你找我假扮女友時付給我的酬勞,錢都在這張卡里,我一分都沒動過。其實就算再來一次,我也從不後悔幫你的忙。」
情書一併放在上面。
陸以寧看著她沉默了好久,就那麼靜靜聽完許昭彌心裡的委屈並任她發泄。他從來不知道許昭彌心裡竟然是這麼想的,不知道那晚自己敷衍陸曼青的話竟被她聽到了。有什麼牢牢堵在了他的胸口,讓他就快要喘不上氣來。他其實應該解釋的,可是他不知道該怎樣解釋,又覺得沒辦法解釋,他張不開口,他已經有點懵了。他從沒這麼不知所措過。
但他也有一點委屈。任何人,不論年紀多大,在和伴侶吵架的時候其實都會有那麼一點孩子氣。他覺得許昭彌應該是能理解他的,而不該是這樣的,他並沒有像她說的那樣不堪,他也一直在努力,那天他從港城飛去看她,在咖啡館門口,他就已經準備把去新加坡的事情告訴她,那是他花了一年時間廢寢忘食終於爭取到手的項目。如果不是她一次次地拒接他的電話……
陸以寧眼眶微微泛紅,試著拉住她的手,「既然你這麼了解我,怎麼就認定我一定不會和你結婚?我說了我也在為我們的未來努力,你相信我了嗎?」
許昭彌不想被他碰到,用力地拉扯了一下,懷裡的包突然掉落在地上。剛剛沒有拉上拉鏈此刻裡面的書滑了出來。
她低頭看了一眼,便立刻甩開他手蹲下去撿書。陸以寧就站在她面前,目視她捧起那本書,小心翼翼擦拭著上面的浮土,她把一旁掉落的明信片插進書扉頁里,仿佛那是一件無比珍貴的寶物。
明信片上,那行刺眼的字就那麼再一次的,直愣愣地闖入他的眼帘——
「你值得更好的。」
陸以寧目光尖銳地盯著那本書,腦海中飛快閃過那天在咖啡館外看到的畫面:她和詹源像是末日避難時唯一的倖存者,在溫馨的氛圍里相互依靠,不被任何人打擾。陸以寧好像突然就明白了她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那張明信片刺痛了他的眼,就在這一刻,陸以寧也崩潰了,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說出那些傷人的話:「請教朋友?請教了哪個朋友?是你那個大作家朋友嗎?他教你什麼了?說我心裡有病?說要你離開我?說我給不了你幸福,說你值得更好的?說他能給你是嗎?你對我有委屈有埋怨,你不問我而去問別的男人,去相信別的男人給你灌的毒雞湯!你有沒有腦子?」
許昭彌抬起頭看向他,淚水再一次盈滿了眼眶,她有點不敢相信這是他會說出來的話,果然她的付出體貼妥協犧牲在他眼裡從來都是一文不值的!她的痛苦在他看來也只不過是和別的男人調情的工具,她呵呵笑了。
「我為什麼不能信?他說錯了嗎?你不是心裡有病是什麼!我憑什麼要無止境地包容你忍讓你!我憑什麼不能值得更好的?我憑什麼不能擁有一段婚姻一個孩子,去過一段正常人的生活呢!」許昭彌站起身,面對著他。
儘管她覺得自己以後也許也不會結婚了,但那不再是遷就別人,而是順從自己的心意,她知道這麼說會像刀尖一樣刺痛他,可她現在就是要這麼說。
緊緊抱著懷裡的書,那是她唯一的避難所。
陸以寧猛地向後退了一步,雙手頹然垂在身側,十指指尖開始發麻發顫,不自覺地抖了起來。
他聽到門外有人焦急敲門的聲音。
但是耳邊迴蕩的全是她剛剛說的那句,「你不是有病是什麼」。
如果她不說,他都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