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恍若也是很累的模樣,自己捏著鼻樑上的睛明穴,閉著眼睛說:「柔然的國書已經到了,問我要人。」
「知道得那麼快?父汗準備怎麼回復?」羅逾很沉靜地問。
皇帝睜開眼睛,眯著笑道:「這不是正在不恥下問,問計於我的兒子麼?」
「不敢。」羅逾低了低頭,「兒子請求父汗不要丟一國的身份。」
「這話怎麼說?」皇帝瞥了他一眼。
羅逾道:「南秦是中原正統,經歷二王三恪,萬姓膺服;我朝在北方一線也是正統,草原稱霸到入主代郡,吸納漢族大世族,推法漢制,也是四野認同的,兩國友好的國書輕易不能毀。但是柔然如今名不正而言不順,本就是遊牧的國度,又是弒父的汗王,說出去惹人訕笑,憑什麼他說什麼我們就聽什麼?」
皇帝冷笑一聲不語。
羅逾硬著頭皮繼續道:「這一次正好是試探他聽命與否的機會,看看他是否就隳突而起,與父汗為敵——那樣,就是真沒良心了。而烏由公主的小兄弟藏身在靺鞨的,才不過十二歲,若是肯聽命,父汗出兵扶持他,而索以海西郡,他為了翻身,勢必會同意的。」
他敏銳地看到皇帝嘴角噙的一絲絲笑意,而且這笑意轉瞬即逝,很快變作他目光中兩道銳光射過來:「你兄弟怎麼辦?一條命就不要了?」
「燕然山我熟悉。」
他看見皇帝的手伸過來,臉頰和耳朵頓時一跳一跳地痛,本能地想躲,但又硬是強迫自己穩住脖頸,必須得接住這狠辣的一個耳光。
皇帝只是撫了撫他的鬢角,笑道:「所以你帶王藹過來,因為烏由公主的小兄弟認得他,信賴他?」
他似笑不笑地看著兒子,好像在權衡把兵權給這個孩子,到底利大還是弊大;又好像在思忖這孩子是不是值得信任。
羅逾在父親詭譎的笑顏和凝固般的空氣中跪得膝蓋又一陣陣痛上來,不安地挪動了一下,小小的動作立刻被皇帝看在眼裡,問道:「昨兒個跪久了,是不是已經紫了?」
羅逾想搖頭,但最後還是點點頭說:「父汗責罰的時候,兒子也想了很多。若是這次功成,父汗對柔然就有了控制權,兒子就想求個恩典,帶阿娘去扶風。」
他有所求,就還是個小心翼翼的孝順母親的孩子,不會顯得那麼刻意。
皇帝又是盯著他半晌不語,然後起身到窗口對外頭遠遠站著的黃門宦官喊道:「傳鞭杖,預備責打皇子。」
羅逾心頭如小鹿亂竄,喉頭乾澀。父親玩味的眼神飄向他微微發白的臉色,他定了定神,叩首道:「父汗,兒子此去還要騎馬,懇求鞭背。」
皇帝點點頭說:「很好,你懂我的意思。鞭背會更痛,不過,要打給別人看,是賣放不了的,皮肉總要吃苦。」
他挑帘子看見幾個宮中侍衛帶著皮鞭和荊杖來了,拍拍兒子的肩頭,到外頭冷著臉說:「傳朕旨意,五皇子宥連忤旨,薄懲三十鞭,命百僚和在京眾皇子往視——有再犯者,可不是這麼便宜的下場了!」
皇宮闕前的蟠龍柱下,前來往觀五皇子受罰的人靜默地站著。
玉樹芝蘭一樣的年輕郎君,慢慢脫下外頭的皇子袍服,一身雪白的素縑中單在秋風裡勾勒出清雋流暢的身形。他到柱前,仔細望了望,向一邊的宦官要了塵麈上下撣了一番,才靠了過去。
幾個行刑侍衛上前低聲道「得罪了」,用麻繩把他的雙手和身體牢牢縛在柱子上。=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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