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人!!!」忽然,一個男孩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砸來。
徐賜安眯了眯眼,手指一勾拎起宮忱,往懷裡一塞。
咯噔。
半掌大的石頭擦過宮忱的發尾,重重落到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宮忱沒反應過來,臉就埋進一個溫熱的胸膛,鼻子輕輕撞了上去。
他自己還沒伸手去揉,徐賜安就給他捏了捏:「疼不疼?」
「啊,」宮忱呆了一下,硬是擠出了兩滴眼淚,「特別疼。」
徐賜安便「哦」了一聲:「那你自己揉吧。」
「………」宮忱揉著鼻子,瓮聲瓮氣道:「哥哥,你好記仇。」
「不叫叔叔了?」
「叔叔身上可沒有這麼香。」宮忱嘿嘿一笑。
徐賜安卻沒笑,往靈堂看去。
「柳小寶!」虞娘子沙啞地斥責道,「你幹什麼?!」
「是他的錯!如果不是他和那個狗屁真人,娘就不會要賣爹爹!」柳小寶稚嫩的聲音里充斥著露骨的恨意,「剛剛就應該讓他從牆上摔下來!」
「你在胡說什麼?」虞娘子震怒,「跟他有什麼關係!我平時就是這麼教你的?」
「不是他的錯,那是誰的錯?」柳小寶哭道,「你教的東西一點用都沒有,難道以後娘死了,我也要把娘賣了嗎,那我寧願餓死呀!」
虞娘子眼中淚花漣漣:「是我的錯,是我沒用,是我狠不下心讓你們兄弟三個去大街上討飯吃,明白了嗎,柳小寶,全是我的錯!」
「你為什麼要怪給了我們選擇的人吶,要怪就怪選了這條路的娘!」
她也撿起一塊石頭,塞進柳小寶手中,痛苦垂首:「來,你要砸就對著娘的腦袋砸下去,行不行?」
「小寶,不要啊。」其他兩個兄弟撲上來。
「對不起,娘。」柳小寶扔了石頭,哭得不成聲,和他們一起,被虞娘子抱作一團。
此情雖然令人動容,徐賜安卻忽然想到,當年如此瘦小的宮忱坐在高高的牆上,哪也躲不了,被人在下面扔石頭的場景。
被砸到了嗎,摔了沒有?
有人護著嗎,疼不疼呢?
宮忱突然被人揉了下腦袋,不明所以地抬起頭。
「你是怎麼被那孩子騙去牆上的?」徐賜安低頭問他。
「我去幫他撿一對耳扣,他跟我說是他爹送他的,很珍貴的。」
「你信了?」
「我又不是傻子,當然沒信。」宮忱正色道,「所以為了證明他在騙我,我就上牆去了。」
「………」徐賜安神色複雜,「傻子。」
「不過,事實證明我錯了。」宮忱頓了頓,從懷裡摸出什麼,呈給他看,臉上展露一個溫暖的笑容。
「你看,他沒騙我。」
徐賜安低頭,看著他小小的手掌里躺著的一對碧綠耳扣,怔住了。
半晌,他忍不住捏了捏宮忱的臉,失笑道:「好吧,你贏了。」
宮忱這會的臉皮可比長大後厚多了,問他:「有獎勵嗎?」
「你隨便說……算了。」徐賜安靈力本就在枯竭中,來到幻境裡更是受限,總有辦不到的事。
他話音一轉,手指虛虛捏住,悄然變出一朵硃砂紅霜,往宮忱亂蓬蓬的頭髮上一別,「送你這個吧。」
宮忱眼睛一亮:「哥哥好厲害!我還想要一朵紫色的!」
徐賜安嘴角勾了勾:「依你。」
剛變出來,要遞過去時,門口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只見一個鬚髮半白的男人徐徐進來,衣襟上繡著幾筆簡約的藥草圖案,古樸又不失雅致,他身後跟著四名大漢,扛著兩根抬棺材用的木槓。
「雲隱真人。」宮忱上前道。
雲隱真人沖宮忱略一點頭,隨後往靈堂走去,與虞娘子說了幾句,來到棺材前。
「開棺。」他淡淡道。
隨行的幾名大漢立馬照做,很快,一股刺鼻的屍臭味傳了出來。
旁人的臉色難看起來,雲隱真人卻仿佛聞不見似的,還探身往裡面看了幾眼,不一會,眉角彎起細密的皺紋:「還不錯,希望他能在更多人的身上發揮價值。」
「封起來吧。」
雲隱真人心情顯然很好,離開的時候親切地拍了拍宮忱的肩:「小忱,你領著他們把棺材抬回去,路上慢點沒事,切記不要摔壞了裡面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