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掀開車帷,一柄長劍直逼眼前,宮忱反應很快,當即閃過了,不過頭上的斗笠卻在第一時間被劍風摘下。
刺客?不對,這柄劍是……
宮忱心裡一咯噔,順著雪白的劍身往上看。
「宮驚雨,」坐在馬車裡面的人面容陰鷙,朝他擠出一個有些扭曲的笑容,「裝死,好玩嗎?」
「看見你還活著,我就放心了。」
段欽語氣陰森森的,殺意洶洶地揮來了第二劍。
宮忱:「…………」
心理準備怎麼做來著,他要出去再做一次。
。
「公子,藥好了。」
駛向鳳鳴城的馬車裡,少女捏著鼻子,將剛剛熬好的藥湯擺在徐賜安的面前,苦著臉說:「您快點喝吧,實在是太難聞了。」
徐賜安低頭看著那碗渾濁深綠的藥湯,幾秒後,道:「沒毒嗎?」
「公子啊,這可是夫人給的藥方,怎麼會有毒呢?」
「……你再看看藥方。」
少女只好摸出藥方再看了一遍:「哎呀,還真漏了兩味藥,我找找,百年寒磷蠍尾、天山碧蛛目……好了好了,放進去了。」
重新煮好後,她把藥往前一推,盈盈一笑:「這下保證沒問題了。修叔——您駕車穩點,我怕公子『不小心』把藥灑了。」
見徐賜安眸光微閃,似乎在找什麼東西,少女支著下巴道:「對了,夫人交代過,『喝完藥不准你家公子吃糖,他連禁術的苦都能吃,這點苦算什麼』,公子,您就乾脆點——」
「喝吧。」
「………」徐賜安表情複雜地看著她:「邱歌,我平日裡對你怎樣?」
「公子待邱歌並無半分不好,所以啊,邱歌才不忍看您糟蹋自己了。」
邱歌眼眸微垂:「公子,您知道您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嗎?」
她拿出一面圓鏡,輕輕置於徐賜安的面前。
鏡中男子眼神清冷,嘴唇沒有什麼血色,面容俊美無儔,可惜年紀輕輕就白了一頭青絲。
「夫人說,您之所以變成這個樣子,不只是因為施展了禁術。」
「您已經不是第一次做損耗壽元的事了,對嗎?」
徐賜安看著鏡中的自己,眼神並無半分波動:「你若不想看我這樣,我把頭髮變黑就是了。」
「您不要開這種玩笑。」
「不管了,」邱歌嘆了口氣,趴在桌上道,「反正我是沒喜歡過誰,理解不了,但真的值得嗎?您為了那個人違反族規動用禁術,這趟回去少不了被族中長老懲罰。」
「但那個人呢?他不僅什麼都不知道,甚至您離開這麼久,他都不來關心一下……」
話音剛落,徐賜安袖中的傳音符小心翼翼地發出一道聲響:「師兄。」
「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說曹操曹操到。
能叫徐賜安師兄的還有誰啊。邱歌翻了個白眼,對著那傳音符張牙舞爪,心說,就是這個混蛋啊混蛋啊混蛋……
「嗯,什麼事?」徐賜安二指拿出傳音符,順便用一根手指把藥碗推開,用眼神示意邱歌先出去。
邱歌氣鼓鼓道:「我出去找修叔。」
剛站起來,就聽那個叫做宮忱的混蛋驚慌失措地大喊了一聲——
「什麼?不行!不能去!!」
「我不要休書!」
「我先說好,就算你寫了休書,我死也不會同意的啊師兄!」
第44章
邱歌反應過來, 噗地笑了一聲。
是修叔不是休書啊。這小子瘋了吧,腦袋裡裝的什麼玩意?
等等,休書?
她笑容一僵。他們倆什麼時候進行的上一步?
傳音還在斷斷續續地傳來, 有點兒低落:「師兄, 你說句話啊。」
「你別這樣不理我。」
「師兄……」
理智上,她斷定宮忱和小時候一樣, 在某些方面依然是個無可救藥的蠢貨。
可情感上, 她又有種被狗咬著褲管,眼巴巴地讓你無論如何也不要丟下他的感覺。
邱歌一時不知道是要繼續潑他冷水,還是解釋一句。
不過若是公子,應當能夠冷酷無情地把這條狗踢開吧,就像以前每次生辰宴把其他家族送上門來的男男女女趕走一樣。
她定了定心, 看了眼徐賜安,看了眼徐賜安,後者恰時壓低嘴角的一抹弧度, 手指桌上敲了兩下,面無表情地示意她:出去。
「……」邱歌心情複雜地出了車廂。
。
宮忱盤腿坐在馬車頂上發呆,側頰上有兩道割痕正在滲血, 是方才和段欽動手後留下的。
為了能最快抵達鄴城,他們選的是一條無人敢走的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