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陛下不允他多言,李順嘴張了張,欲言又止,最後眼睜睜瞧著薛二姑娘直奔皇帝身邊。
「陛下,我瞧苑中這花好看,香氣並不熏人,便想送些給你。」
謝凌鈺垂眸掃過那盆花,往上是少女白皙頸項,唇瓣似花瓣一張一合地說話。
他不說話,也沒什麼反應,薛柔忍不住有點著急。
怎麼陛下不按她的設想來呢?他應該先問這花長得不錯,是誰種的,她便能順理成章邀功,說這可是親手所植。
薛柔心裡焦急,忍不住怪皇帝跟個啞巴似的。
表兄的話也不多,但神色足以說明一切,偏偏謝凌鈺喜也好悲也好都看不出。
比啞巴還不如。
「的確好看。」
耳邊傳來淡淡的四個字,薛柔有點難以置信,然後呢?
他就沒有旁的話要說?
謝凌鈺也很奇怪,尚書令那種狐狸,怎麼生出薛梵音這樣的女兒?
一眼就能看出她在想什麼。
皇帝看了眼花盆上的鳥兒,「這花盆是王伯贇送給太后的。」
見他說話,薛柔連忙道:「是銅官縣的匠人送給太后的。」
覺得不對,她又補充:「也是送給陛下的。」
謝凌鈺心底輕笑一聲,當年連銅官縣的匠人都知道,朝中真正掌權的是太后。
他不再看那花盆,「怎麼忽然想起種柰花?」
「柰花棲卑處晦,抱朴存真。」
謝凌鈺臉色淡了些,這是王伯贇離京前所作,彼時他一意孤行外放,不肯背靠祖蔭在京中任清貴官職。
恰巧宮宴上,有人譏諷他做作,王伯贇乾脆指著一盆柰花作賦,可謂出口成章。
謝凌鈺當時尚且年幼,為那份忠於大昭的心,亦曾動容過。
然而,此一時彼一時。
薛柔定定看著他,記憶中,王玄逸曾與她品評洛陽諸公子文才,特意誇讚過陛下與先帝極像,太傅所言過耳不忘。
他肯定還記得。
果然,謝凌鈺看著她眼睛,「那篇賦,是你這幾日臨時背下的?」
「嫏嬛殿的先生教過,」薛柔小聲嘀咕,「又不只陛下一人會讀書。」
聽見那句抱怨,謝凌鈺突然笑了一聲,輕如飛鴻掠池面,薛柔以為自己聽岔了。
「王伯贇確有才學,」皇帝頷首,神色卻無一絲動搖,「可惜。」
謝凌鈺記得清清楚楚,宮宴上的年輕臣子倚馬千言。
「不借東君之力,豈托青雲之階?但守孤貞,甘棲僻壤。棲卑處晦,抱朴存真,此誠君子之操行也。」
皇帝的聲音仍舊冷若金石,卻叫薛柔十分驚喜。
陛下果真記得一字不差。
「阿音今日來,只是為王伯贇求情?」謝凌鈺直接將她來意挑明。
「自然不是,」薛柔連忙狡辯,「我只是想多關心陛下,上次陛下允准我探望大表兄,我心裡感激至極。」
一陣微風吹過,少女額邊碎發輕輕翹起。
謝凌鈺抬起手,有一種想將那碎發摁下去的衝動,讓它們就此服服帖帖,莫要隨風搖曳。
他在少女探究疑惑的目光中,硬生生收回右手,「你就不怕提及王伯贇,惹得朕從重發落麼?」
「陛下不會。」薛柔這個時候不會碰皇帝的霉頭,毫不猶豫說道。
不知為何,她思及謝凌鈺方才的神色,便認定皇帝並不想要王伯贇的命。
或許,大表兄只是一把利劍?她能做的只是提醒陛下,這把劍仍舊稱手,莫要用完就廢。
薛柔離他更近了些,近到能看清他那鮮紅耳墜上精細花紋。
「陛下明辨是非,賞罰分明,豈會因我回憶幾件往事便不快,甚至遷怒他人。」薛柔一張嘴便說好話。
池邊的風有些大,站在廊道上甚至能聽見些許風聲。
身側少年天子沉默不語,那風聲便更明顯。
薛柔有些尷尬,瞥了眼雲層,詫異道:「這是要落雨了?」
她說完,便伸手至廊外,掌心接到一滴雨,泛著涼意。
而謝凌鈺的話簡直比雨水還讓人渾身發涼。
「王伯贇如何處置,朕已有論斷,阿音,後宮之中莫談朝事。」
前一句讓她別再費心思,後一句敲打她莫要再管此類事。
薛柔氣得想轉身就走,偏雨點愈發大,她走不了,也沒那個膽子撂下皇帝。=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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