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案上一枝玉蓮雕,略帶失望,「你怎麼養成這副性子?終日沒規沒矩,出去。」
書房內寂靜一瞬,便是少女衣擺微動的窸窣聲。
走到門口,薛柔忽然轉過頭,平靜地諷刺,「放心,我養成這樣絕無阿翁一絲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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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乾殿。
顧又嶸站在殿中,「陛下,臣已將那人舌頭割下。」
「不過……何家人似乎找上了尚書令。」
少年語氣平淡,「知道了。」
若非顧又嶸知道皇帝惱怒至極,真要覺得他修身養性了。
一開始,陛下可是想直接殺,還是顧靈清懂如何勸解。
「薛二姑娘快過生辰,弄出命案不吉。」
顧又嶸素來沒個正經,心底陡然升起一個念頭。
陛下這般惱恨何公子,不若自己去動手。
幾年前,顧靈清的父親還在朱衣台,偷偷教皇帝武功,惹彭城王勃然大怒。
「天子當習兵法,明用人之道,往後決勝於大局之間,而非學那飛檐走壁、潛身入宅的雕蟲小技,若為南楚人知曉,徒增笑柄。」
此番話顧又嶸至今記得,不過她覺得,陛下悟性極佳。
莫說翻進何府,就是翻進薛二姑娘被重重守衛的閨房,都不會有動靜。
第30章 若德行不佳,陳某定會死……
顧又嶸不敢說出心中所想, 輕咳一聲,「陛下,夜色已深, 不若早日安寢,臣告退。」
她走出大殿,深深吐出口氣,如釋重負。
真怕陛下忽然變卦,又要她跑一趟,把何公子腦袋割了。
那今夜不用睡了。
溫熱夜風吹得人舒服不少,顧又嶸眯了眯眼睛, 倏然轉過頭。
「誰?」她蹙眉,走向傳來細微動靜的牆根。
竟是李順, 蹲在那不知摸著什麼,黑乎乎一團。
她忍不住湊近。
「小祖宗莫來了。」李順小聲嘀咕,「薛二姑娘真不在這兒。」
「這是薛二姑娘養的貓?」
顧又嶸站在他背後, 冷不丁開口, 把他嚇得「哎呦」叫喚一聲。
「顧大人怎的走路都沒個響?」李順回過神抱怨, 「這貓是相和閣的,平素就愛在宮中打轉兒,這兩日總跑到式乾殿來,幸而被守衛攔下,沒被陛下瞧見。」
皇帝不喜貓狗, 可這是薛二姑娘的貓,沒人敢打走。
李順思來想去, 只能窩窩囊囊求貓祖宗別添亂了。
顧又嶸忍不住笑出聲,「李中尹不如試試,把這貓兒送到陛下眼前, 許能得賞呢?」
李順嘆口氣,不想理會她的隨口胡謅,起身便要走。
誰知那貓兒一直跟著,甩都甩不脫。
李順一路苦著臉,殿門前,將貓兒拎起來塞進守衛懷裡,仔細瞧了眼衣擺沒蹭上毛,才放心進去。
謝凌鈺抬眸,雖未曾說什麼,卻叫李順直了下身子。
「陛下,奴婢方才在外耽擱了,」李順隱約聽見外面貓叫,察覺皇帝眉頭皺了下,「薛二姑娘養的貓來了,黏著奴婢不肯離去,奴婢也不敢……」
李順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直至察覺皇帝明顯不快,陡然閉嘴。
「她養的貓,怎會黏著你?」謝凌鈺聲音淡淡。
他擱下筆,道:「把它抱進來,讓朕瞧瞧。」
待李順將貓兒抱回殿內,還未放手,懷中陡然一空,眼瞧著那團黑炭撲到陛下面前。
謝凌鈺聽宮人提及,薛柔養了只玄貓,名為玄猊。
猊,猛獸也。
然而此刻,少年膝上的玄貓與猛獸半點不沾邊。
它一雙眼睛圓溜溜的,瞳孔外一圈金黃,像極了番邦進貢的蜜蠟。
玄猊蹭了蹭玄色的天子常服,遠看近乎融為一體,分不清楚。
「和『猊』字哪裡沾邊?」謝凌鈺輕笑。
少年伸手輕輕撓了撓它下巴,忽然被舔了舔手背。
李順在旁邊看著頭皮一麻,以為皇帝定然要不痛快。
始作俑者卻懶洋洋繼續趴在少年膝上,前爪甚至輕輕撓了兩下,將錦衣勾出一點細絲。
謝凌鈺怔住一瞬,下意識抽回手,卻猛地停在半路,而後輕輕摸了摸它頭頂。
片刻後,玄猊自顧自跳下去,一副要走遍殿內所有角落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