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茶盞的瞬間,瓷器與桌案發出輕微碰撞聲,薛柔心裡一緊。
壞了,她方才喝的西陽茶。
好在薛府誰都知道, 二姑娘待綠雲極好,自己喜歡的茶也會分她一份。
應該不會被發現, 薛柔正安慰自己,便察覺額頭被人輕輕撫摸。
她年幼時發熱,姑母便是坐在榻邊, 輕輕摸著她額頭,柔聲道:「阿音起來喝藥了。」
但此刻,額頭上那隻手是謝凌鈺的。
薛柔實在不習慣與皇帝肌膚接觸,還是這般溫柔又沉默的接觸。
這般動作,理當屬於親友亦或是……夫妻之間。
博山爐燃著紫茸香,越發濃郁的味道絞得人呼吸不暢。
熱,但是薛柔不知道,是因為過分緊張,還是那藥的緣故。
撫摸她額頭的手頓住。
謝凌鈺眼神如有實質,仔細描摹她模樣。
臉頰泛薄紅,額頭也的確不自然地發燙。
他閉了閉眼,不能確定是薛柔發熱,還是自己的手太涼。
挪開手後,謝凌鈺凝神注視自己掌心,只覺仍舊一陣陣酥麻。
他伸手撥了撥薛柔一縷碎發,忽然開口:「阿音當真睡著了麼?」
這道聲音極輕,輕到如初冬不可察的雪花,還未墜地便化作水珠,砸在人眉心,毫無感覺。
尋常人若真睡熟,絕不會有反應。
薛柔眼皮下意識動了下,連她自己都不知的細微變化,卻被謝凌鈺盡收眼底。
她實在受不了這股壓抑到黏稠的氣氛,甚至摻雜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某一瞬間,薛柔甚至懷疑,謝凌鈺是故意的。
他從進府前就篤定她是裝的,方才種種是為了嚇唬她,把她逼得自投羅網。
薛柔頓時想睜開眼,讓他回宮,但此時承認自己裝睡,太沒面子。
她一時甚至有點惱羞成怒。
正思索如何開口,額頭卻碰到什麼東西。
軟而乾燥,帶著冷意,稍觸即分。
謝凌鈺坐在榻邊,指尖輕輕碰了下唇角。
他見過宮人之間,若情誼深厚,會用雙唇輕輕碰上對方額頭,試一試是否發熱,比用手要准得多。
不過謝凌鈺貴為天子,沒人敢這樣對他。
他實在不解,覺得這種法子髒污不說,還容易過病氣。
然而,薛梵音不一樣。
謝凌鈺緊緊盯著她額頭,仿佛那兒多了個只能自己看見的印記,呼吸有些不穩。
她分明就是醒了,為何沒有睜眼阻止。
薛柔茫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什麼,只聽見他呼吸略重了些。
總不能是發現什麼端倪,被她氣得罷?
未等謝凌鈺試探,她連忙睜眼,輕輕咳了兩聲。
「陛下怎麼在這?」
薛柔硬著頭皮說完,卻見少年背對著自己,耳根略紅。
她抿唇,又咳幾聲,「陛下若覺得熱,讓綠雲進來,把窗打開。」
謝凌鈺終於回過頭,垂眼道:「不必。」
他起身,坐在窗下,與薛柔離得遠些。
「阿音,你……不若回宮,朕親自照顧。」
「親自照顧?長樂宮離得遠,難道不會影響陛下處理政務?」
少年字字清晰,仿佛深思熟慮過,「朕知道,你現下身體不適合大婚,可你已然接旨,可以住在顯陽殿。」
「或者,你住在式乾殿。」
薛柔驚到說不出話,甚至忘了自己還病著,坐直身子便要下榻。
「陛下,這……」她語無倫次,「這不合乎禮。」
話音落下,薛柔抬眸便見謝凌鈺站在自己面前。
少年微微俯身摁住她肩膀,「阿音莫要著急,不願就罷了。」
重重床帳阻礙日光照入,面前身影更是遮擋視線,薛柔看不懂他的神色,只聽見聲嘆息。
「朕不過是隨口一提。」
謝凌鈺喉嚨里梗住千言萬語。
真的病了麼?還是不肯入宮的偽裝。
他未曾了解有無秘方,可以讓人得怪病,但想來是有的。
畢竟大昭多的是寵妃不擇手段地爭寵,各種秘藥匪夷所思數不勝數,連沈愈之都難以一一掌握。
只要他帶薛柔回宮,寸步不離守著,讓她沒有服藥的機會,這場怪病自然痊癒。=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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