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允許你跪下?」
他聲音急迫,轉瞬想起今日是處置皇后,臉色平靜些後,嗓子喑啞:「你近前來,同我說話。」
那道身影是殿內唯一抹艷色,緋色長裙曳地,若幽魂般飄到他眼前,遲遲不肯坐下。
皇帝的反應太出乎意料,薛柔剎那間怒火凝結,眼底浮現迷惘之色。
唯有離近,謝凌鈺方才瞧見她眼中淚水,心裡忽然軟一些。
阿音知道錯了,他未嘗不能寬宥她。
只要她開口認錯,保證往後不再犯,他自可以將此事掩蓋過去,處理乾淨,絕不會在史書中留下半分污點。
謝凌鈺讓她坐進懷裡,溫香軟玉在懷,卻想起信中提及的王玄逸,面上剛鬆動的神色重又凝固。
他克制不住攥緊她手腕,全然沒意識到纖白手腕被勒出痕跡。
皇帝手重,每次被他弄疼,薛柔都會出聲,但她現下頭回沉默。
痛一點也好,讓她驟然清醒,意識到謝凌鈺根本沒那麼平靜,他現下滿腔怒意,如已搭上利箭的弓,隨時可能傷到她。
他捺著性子低聲問:「你告訴我,那個人……」
急促沉重的呼吸在薛柔耳畔響起。
「你們有沒有……」
因這艱澀的語氣,她反應過來,皇帝在問什麼。
「沒有。」
良久,薛柔不知他有沒有相信,卻感覺他身子放鬆些許。
「好,」謝凌鈺實在不想再提,「我信你。」
若非離得太近,又不想激怒他,薛柔真想嗤笑一聲。
「你身邊那些人未曾起勸諫之責,我自會處理他們。」
皇帝緩聲道:「是他們蠱惑你,逼著你應允謀逆——」
話音未落,薛柔便猛地推開他懷抱,順勢跪在御座前,拔下發釵。
她動作快到皇帝根本來不及阻攔。
「你起來。」
「與旁人無關,是我一人的主意!」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謝凌鈺面上柔軟之色褪盡,眼皮一跳,以為自己聽錯了。
而眼前人仍在說,字字剜心。
「是我執意帶表兄進宮,讓他住進顯陽殿,身邊所有女官宮人皆勸阻過,是我……」薛柔頓了下,任由一滴淚落在地上,「是我以皇后的身份,命他們包庇我罪行。」
「是我恐嚇威逼他們莫要泄露隻言片語,陛下若欲降罪,我皆無怨言。」
皇帝臉色逐漸駭人,陰沉可怖。
他終於意識到,為何皇后方才將臉埋進他懷中,不是什麼乖巧羞愧,分明是偽裝她滿腔怨言。
此刻,眼前人仍然低著頭。
謝凌鈺要扶她起來,卻察覺她不肯動,竟是下定決心跪著。
他捏著薛柔下頜,迫她看向自己,卻被那濃重怨怒驚住。
「我若不信你,你便不肯起,」他聲音發顫,「是這樣麼?」
薛柔臉頰動彈不得,垂下眼睫默不作聲,如同無聲挑釁。
見她默認,謝凌鈺盯著她緊抿唇瓣,喉嚨一陣陣發緊。
「你知不知道,這是死罪?」
她發絲垂落在他手背,軟如綢緞,一如她強行壓抑下輕柔的聲音。
「我知道,穢亂宮闈,欺君,密謀弒君,利用朱衣台插手刺史與諸王之爭,都是死罪。」
薛柔咽下「威脅天子」四個字,她知道自己在用性命威脅謝凌鈺。
她卻拿不準,他是否還願意妥協。
然而望著他勉強平靜的神色逐漸崩裂,薛柔心底總算升騰起一點快意。
「這麼多死罪,誰還能讓我死許多回,陛下倘若不解氣,殺我一次不夠,不若曝屍荒野——」
皇帝終於暴怒,繃不住表面平靜,緊捂住她的嘴。
他呼吸急促,渾身發顫,從御座起身,半跪在她面前。
卻在抵近那張臉後,捕捉到杏眼中划過的微妙快意。
謝凌鈺頓時僵住,怒極反笑,眼前這個人竟恨他恨到如斯地步。
明知他捨不得動她,於是攬下罪過不說,故意口吐誅心之語刺激他。
他只覺肺腑驟痛,咽下喉口翻湧血氣後,放開掩住她雙唇的手,仰頭閉上眼,一字一頓道:「你這樣的人,我竟也視若珍寶,容你於宮中放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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