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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到昨日戶部郎中的話,想到左相一派最近的行事風格,種種跡象在她腦海中迅速拼湊成一副完整的畫卷。

左相不願再鬥了,不是因為倦了,而是因為他已經無路可退。

他所貪之財,若被徹查,絕不可能全身而退。

他要乞骸骨,不僅是為了體面的離開,更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與清譽!

戶部郎中向她提供右相的罪證,正是左相的授意。他要借她之手,先一步將右相扳倒,以此作為最後的籌碼,換取自己的安全退出!

這一局,他不僅謀劃得深,更是將她,也拉入了棋局之中。

關寧閉上眼,胸腔微微起伏。

她緩緩睜開眼,迎上趙懷書的目光。

「這些……你早就知道了?」

趙懷書垂眸,看著她蒼白的指尖,卻未答話,他靜靜地看著她,眼底浮現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

她心中微微一滯,忽然想到,趙懷書是皇帝身邊最親近的人,許多事情,他恐怕比她更早便已知曉。

可他一直未曾告訴她。

她的眼睛充滿有疑惑,皇帝未曾將消息泄露一分,說明皇帝打算蟄伏一擊斃命,而他不願意她插手。

或者是這中間涉及大多,他不願意她去面對。

亦或者他又打算自己去背負罵名。

片刻後,趙懷書才緩緩開口:「如今你知曉了,又想如何?」

關寧深吸一口氣,低聲道:「左相的目的,無非是想安然離場。可他貪墨如此之多,皇帝會願意放他走?」

趙懷書淡淡一笑,語氣不急不緩:「你又怎知陛下不願意?」

關寧怔住,隨即心中一震。

是了,若陛下真的要追究,為何至今未曾動手?

她眉頭微蹙,低聲道:「所以……這一切,陛下早已心知肚明?」

趙懷書不答,只是靜靜地望著她。

她想問,可卻又無法問出口。

他有一瞬間想要抬手,替她拂去眉心的那抹冷意,可最終,他只是輕聲問道:「你……打算如何做?」

關寧睜開眼,眸光堅定而冷靜:「哪有人貪墨這麼多民脂民膏還可以安然退場!」

左相這人,在識人用人上無疑是很有看法的,正如李經彥等人,都是左相一手提拔起來的。

但在權術上,他玩弄權術,結黨營私,霸制朝綱數年,貪墨無數民脂民膏,這等人若讓他安然離場,那以後若人人都可以做左相,更讓百姓、百官寒心!

趙懷書望著她,微微勾唇,語氣極輕:「果然是你。」

她終究是不會後退的。

他很早以前便知道這一點。

可是……他仍然希望,她可以站在光里,不必與這些污濁之事糾纏。

哪怕前路再黑暗,他也會站在她身後,為她掃去荊棘,替她擋下風雨。

第80章 六部(3)

午後陽光微微透過窗欞灑在中書省官員上值的殿內,關寧坐在角落靠近窗欞,她的案上擺滿了卷宗上,陽光落下斑駁的光影。

她垂眸,指尖緩緩掠過一封封卷宗,她心思沉靜而專注。

她已經梳理清楚右相的問題——最初御用菜園案里的人不是右相的人,後來,貴妃獨獲榮寵,右相勢力隨之水漲船高,右相便打著為貴妃的旗號在御用菜園便換了一批人。

為了防止惹人注意,他還在掌握御用菜園的那些年不止更換了一次自己的人,舊人離去,新人即位,都是他的人,他牢牢掌握皇宮御用菜園的權力。

如此貪婪膽大行徑,竟然能安然無事至今,足以證明他對朝局、對皇宮的掌控力極強。

夜色沉沉,燭火搖曳,微光映在紙上,勾勒出墨色的痕跡。

關寧坐在案前,執筆沉思,望著面前攤開的奏摺,眉心緊蹙。

她略一思忖,提筆落墨,將所有調查出的證據一一寫入奏摺之中。

她的字蒼勁有力,每一筆都穩如磐石,不見絲毫猶豫。

左相右相之貪、權,皆已暴露無遺,她望著案上的奏摺,心中隱隱有種不安的預感。

案上的草稿已經堆了一疊,都是她改了又改的奏摺。

此事,非同小可。

尤其是彈劾右相,此事牽連甚廣,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燒身。

她的稍有不慎,可能會讓左相抓住把柄,更可能會讓左相安然乞骸骨,她不能放跑這個玩弄權術,貪婪成性的人。

她不能急,不能露鋒芒,更不能讓人抓住把柄,左相右相都是為官幾十年的人,她需得萬分仔細。

她手中的筆懸在半空,目光落在那句「結黨營私,私販御膳供品」上,頓了頓,微微搖頭,提筆將「私販」二字改成了更溫和的「流通不慎」。

再往下看,她又圈起了「右相」二字,在心中推敲了半晌,才緩緩落筆。

她不能直指徐勉,而是要先寫御用菜園案的弊病,循序漸進,再將線索引向御用菜園的小吏,再到戶部,最後才將右相放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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