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日頭正盛,陽光灑落在白玉台階上,泛著耀目的光。
皇帝站在廊下,身穿常服,身後沒有帶很多人。
他回頭望來,神色卻比往常多了幾分疲倦與凝重目光落在她臉上,許久未語。
陽光在他肩頭投下一抹淡淡的金邊,映得那張曾經意氣風發的臉龐,也藏了些難掩的老態。
黃涴走上前,盈盈一禮:「臣妾參見陛下。」
皇帝看著她,目光停頓了許久,沒有應聲。
黃涴察覺出異樣,心頭微微一緊。
她與皇帝自幼識得,入宮多年,彼此間雖早無情意,卻也知曉對方行事習性。
眼下他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分明是有極難啟齒之事。
廊下秋風掠過,吹得檐下玉玲瓏輕響。
黃涴靜靜站在原地,沒有催促,只靜候皇帝開口。
皇帝喉結微微動了動,最終還是嘆了口氣,聲音低沉而艱澀:「朕……方才看過太醫的摺子,太傅……病重,恐怕熬不過這個秋日了。」
這句消息,他足足在心裡翻轉了七八回,才終於吐出口。
說完,他像是卸下了什麼,神情微微一黯。
這一句話,如雷貫耳。
黃涴驟然怔住,手中佛珠不覺滑落,打在青磚地面上,清脆聲聲,一顆顆滾落入檐下,在這寂靜的正午里,格外刺耳。
她眼睜睜看著那些珠子滾入暗處,像是有什麼重要的東西,猛然間從手中失去。
皇帝看著那幾顆散落的佛珠,眼神晦暗。
他何嘗不知,太傅於黃涴而言,不只是祖父,更是她這世上為數不多的依靠與親情。
他明白得太清楚,黃涴自幼由太傅與老夫人一手養大,祖孫情深,遠勝尋常。
而自己,當年登基之初,為了穩固新政局勢,暗中借用太傅之力,暗示他便將黃涴送入後宮,以制衡後宮前朝。
老夫人原本堅決不肯,是太傅親自入宮跪求一夜,再加上他一紙聖旨,方才成了事。
那一夜,太傅鬢髮盡白,整整幾日不曾踏出書房。
這些年,他知太傅心有愧,自己心裡何嘗不是。
今日說這句話,便是再揭舊瘡。
皇帝眸色複雜,嗓音微啞:「……朕知你與太傅、太夫人感情深厚,若不回去見一面,恐成一生遺憾。你…去吧。」
黃涴終究還是伏地叩首,聲音沙啞:「臣妾謝陛下恩典。」
她定定望著皇帝,唇瓣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
皇帝站在她身前,低頭看著這個女子。
她曾是少女時最耀眼的存在,生來聰慧,意氣風發。
可如今,宮中十載,笑意消磨,滿眼都是忍讓與淡漠。
他忽然覺著心口發悶,語氣一滯:「涴涴……」
黃涴抬起頭,看著他,目光平靜,裡面有疲憊,也有淡淡的哀意。
皇帝嘆息般開口:「你好好陪陪太傅吧。」
這句話無異於宣判。
黃涴終究還是俯身行了個禮,聲音啞得不像話:「臣妾…謝陛下。」
皇帝咽了口唾沫,終是沒能再說什麼,垂眸轉身,負手而去。
黃涴怔怔望著他離開的方向,許久,她將所有情緒都壓進胸腔,轉身回殿。
吩咐海棠:「收拾行裝,本宮要回家。」
「是。」海棠眼眶發紅,幫她整理行裝。
黃涴跪在佛前,磕了三個頭,靜靜起身。
她沒哭,只是臉色煞白,指節緊扣地磚,像是全憑著一口氣撐著。
殿外秋陽正盛,映得他那道背影又高又孤單。
已近黃昏,黃涴換了便服,帶著隨行宮人快馬趕出皇城。
城門口,早有黃府家僕候著,接她回府。
一路疾行,馬車窗簾掀起。
她望著長安街頭,桂花香浮,街市繁盛,一如往常。
可她知道,有些東西,今日之後便再也回不去了。
***
馬車行至黃府門口時,天已擦黑,門前亮著燈籠,親族早已等候。=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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