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棠不會告訴韓衛的是:她給他連通的精神熱線的對象,全是她篩選過的。那些覺得暴走的韓衛可怕、把韓衛當作「怪物」的人全部被葉棠當不存在處理。
「韓衛,你知道嗎?我一點也不覺得看到敵人屍體會覺得難受的你軟弱,也一點都不覺得你發現自己傷害了同伴後感到自責、感到羞愧是矯情。」
「因為你是人。」
「你不是冷血無情的殺戮機器。」
從什麼時候開始,為奪走他人的生命感到抱歉都成了一種軟弱、成了一種矯情呢?
無血無淚可不是「堅強」,那不過是偏離了人之一道的冷血殘忍。
韓衛在是特警以前,他先是一個有著人性的人。
作為執法者、作為國家的暴力機器,對待敵人冷酷無情是應當的。但當他完成自己的任務,回歸到「人」這個身份之後,他會有所動搖、他會感到痛苦,他會表現出所有創傷後壓力、創傷後應激障礙的反應,這都是正常的。
雙手撫上韓衛的臉頰,帶著祖母般的寬和,葉棠的精神力溫和地撫平韓衛心中那些痛苦的欺負。
「說到底,你只是一個國家公務員。你不是濫殺無辜也沒有一點心理負擔的毒販,也不是能從殺人這件事裡感覺到快-感的精神病。」
「韓衛,不要為自己有人心這件事感到可恥。」
「——」
肩頭聳動,這一次,韓衛是真的產生出一種釋然之感。
「還有,」
祖母結束了溫柔的摸摸頭,化身為嚴厲的母親的葉棠用力戳上韓衛心口:「不要太美化死者了。」
和賈馬爾那時不同,葉棠可不是故意翻看韓衛的記憶的。
只是人類的情感與記憶容易被連結到一起,伴隨著一段段記憶浮現,同樣的感情也會再度被勾起。當感情起伏,記憶也會隨之被喚醒。
韓衛情緒失控,葉棠的精神力一接駁上他的情緒,他的記憶就自行朝著葉棠傾瀉過來了。
「『死者為大』這種話聽聽就行,沒必要真的完全踐行。你也不必總是自責為什麼自己沒有選擇更好的方法去阻止吉姆。」
「你那時不是沒得選嗎?」
吉姆復仇的對象不僅限於那些霸凌他的人。或者說在吉姆的意識里,霸凌他的不光有那些用言語和行為欺辱他的人。
沒給他的報告打A的教授,被他搭訕後一臉嫌棄的女同學,打工的餐館裡不夠和善的前輩,在他沒有成年前不願意賣他菸酒的超市老闆……吉姆恨的人很多,他想要「復仇」的對象也很多。
韓衛阻止情緒失控的吉姆並非是一次兩次,而是很多次。吉姆的失控也伴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升級。
遺憾的是,殺死吉姆的愧疚讓韓衛把這些內容都忘掉了。他會反反覆覆想起的只有最後吉姆在他面前丟掉性命的那一幕。
「那天你要是沒有及時阻止吉姆,死的就該是其他人了。你還記得嗎?吉姆槍口對準的地方,你的身後。那裡不光有拒絕過他求愛的女生,還有那個他認為一直在針對他的教授。」
「以你的性格,就算那天死得不是吉姆,而是那些人中的某一個、某幾個,你也會無法原諒那天沒能及時阻止這件事的你自己,不是嗎?」
當時的韓衛還沒有受過操控哨兵能力的專業訓練。加上解剖課上的失敗與因此產生的校園霸凌……韓衛在極度高壓的狀態下精神極度緊繃,也不怪他控制不了能力。
也是吉姆運氣太差,被傷到的地方恰好是大動脈,這才橫死當場。
縱觀這整個事件,可以說這個事件里完全不帶有惡意的,就只有韓衛這一個人。
「韓衛,你是時候該原諒你自己了。」
「……我、做不到。」
韓衛紅著眼睛這麼說,葉棠莫可奈何。
「好吧。那我來。」
從修女到主教,從大主教到教皇,葉棠做赦免這事兒可謂是駕輕就熟。
她習慣性地將右手食指、中指、無名指並成三角,再點在韓衛的額心上,自己則閉上了眼。
「罪人,我寬恕沒能控制住自身力量的你。我寬恕沒能守護住所有人的你。我寬恕因自身無能而痛苦的你。」
「我寬恕犯下大罪的你。」
陳莎莉為什麼會用這麼古典的方法來赦免他人?……不,在那之前,陳莎莉是會說這種話、做這種赦免的人嗎?
韓衛不想思考這些。這一刻,他只是如同嘆息一般,由衷地長出了一口氣。
時隔六年,他終於又有了這種能夠暢快呼吸的感覺。雖然他身上的枷鎖仍然存在,過去會是他永遠無法甩脫也無法忘記的重負。然而這一刻,他確實輕鬆了不少,仿佛整個靈魂都褪-去了些許的沉重。=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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