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逸絕一愣,忽然歡笑起來:「那是任某的不是,本當是我來找玉人才是,累玉人迷失路途了。怪我,怪我。」
突如其來的一個念頭,在此刻湧入任逸絕的腦海之中。
昨日崔玄蟬所說的話,要是玉人聽見,不知是覺得婆媽還是多情。
和天鈞已死,鳳隱鳴也非他眷戀,毫無牽掛的玉人可會動容?可感唏噓?可品得出其中萬般滋味?
如今任逸絕有求於千雪浪,不能放任這玉人對其他人其他事生出過多的好奇來,可是他又真想成為這玉人的牽掛嗎?
拌拌嘴,逗逗樂,已很瀟灑,可這玉人要忘卻的可不是這般的瀟灑,是更龐大更恐怖的東西。
是纏繞崔玄蟬數十年的夢魘,是助崔玄蟬走出渾噩的瓊漿,是這片天地間的無垠情海。
任逸絕生出一點悵然,又感無味,頓失繼續玩笑的興趣。
第36章 我憐你啊
不知當不當說任逸絕烏鴉嘴,正當他決定離開時,天空忽然轟隆一聲,澆來傾盆急雨。
這下豈止是雨打芭蕉,險些雨打任逸絕。
他倉促收回腳來,站在門口望雨,只聽雨聲嘈雜似珠滾,花葉淅瀝如弦撥,湖水相擊恰鳴配,奏出一段天地之籟。
任逸絕很欣賞,如果他在自己的房中,能抱琴來合或者擊盆而歌,那麼還可以更欣賞。
可惜不能。
因此任逸絕對此天籟的欣賞不得不大打折扣,變成煩心與不快。
千雪浪聽見大雨,在樓上喚了兩聲,都被雨聲掩蓋,只好走下樓來,果然看見任逸絕在門口煩惱,於是走上前道:「你怎麼還不走?」
任逸絕悚然:「玉人沒看見這活像老天被捅了個窟窿的大雨,也沒聽見這如山間瀑布奔流的雨聲嗎?」
「哪有這麼誇張。」千雪浪皺眉,「你是修道人,又不怕淋濕。」
任逸絕有點委屈:「不怕是不怕,到底不舒服,玉人也忒不把任某當人看了。急雨易晴,說不準很快就停了,容留任某片刻又何妨?」
「是我不留你嗎?」千雪浪反問。
他雖未將話說滿,但言下之意已然明顯:難道不是你急著要走?
任逸絕頓時語塞。
這通透人心的玉人,自山上到了山下,也未曾被紅塵干擾片刻耳目,仍是這般犀利,這般直接。
要等雨停,卻沒什麼事好說,任逸絕不由得生出些許煩躁來,目光正打轉時,瞥見牆壁上懸掛琴囊,一時間來了興致:「我彈琴給玉人聽好嗎?」
「隨你。」千雪浪話是這麼說,卻仍找了張椅子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