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任逸絕心中突兀閃過一個念頭,只是來去過於匆忙,一時沒能抓住。
千雪浪不去理會他的笑語,神情嚴肅道:「我想,師父原本是屬意劍尊的。」
「玉人今日的嘴好甜。」任逸絕當然知道千雪浪是認真說這句話的,奈何他無法坦然接受,壓下心中沉重,故作歡顏,「可惜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母親的情況眼下只能叫和仙君失望,不知玉人那邊還有沒有什麼備選?」
任逸絕儘量說得輕鬆,免得流露出些許恨意。
這蒼生重擔,這層層責任,為何要他的親人來背負?
任逸絕當然明白,這件事是任蒼冥自己同意甚至決定的,就如游萍生照顧他們母子二人一般,是心甘情願的。
他很明白,本不應生恨,不應為和仙君的無情生恨,不應為錯失的數十年親情生恨。
可人心又豈是說不恨就能夠坦然不恨,任逸絕唯有克制,唯有壓抑,唯有讓這無名的恨意對準真正的仇敵——天魔。
「沒有了。」千雪浪想了又想,搖搖頭道,「蕭悲聲劍意差得太遠,真將此劍給他,只怕他不僅駕馭不住,還會落得比未聞鋒更悽慘的下場,徹底淪為劍奴。」
兩人不禁沉默。
「我雖認識的人不少,腦子裡浮現出許多名字,但其中有大半的人還不知本事真假,至於剩下的那些知根知底的,也沒想出幾個能試一試的。」
任逸絕敲了敲自己的額頭:「也罷,此事還得隨緣,不如玉人先說說方才發生了什麼事吧?」
「方才?」千雪浪一臉困惑。
「不錯。」任逸絕道,「未前輩為何封閉棄刃居,又為何將我們倆趕出來?」
千雪浪臉上流露出瞭然神色:「原來是此事。」
倒不是任逸絕沒事找事,現在他們跟天魔互為仇敵,天魔要抓他,他跟玉人要殺天魔,就算玉人說話再怎麼像去菜場買一斤小白菜,有天魔做前綴的白菜也一定是一株吃人菜。
就算一時半會兒拉不起當年除魔大戰的驚人陣容,好歹現在有幾個人能幫上忙也該數數清楚。
崔玄蟬是城主,有兒孫要護,不能一道同行,大事可找,小事就免,做人清楚乾脆,直截了當。
未聞鋒又是為什麼突然閉門不見客?
所謂有力出力,有腦動腦。
玉人雖然文武雙全,但難免有所遺漏,任逸絕也不想當一隻什麼都不知道的飯桶,兩個人在一起就應該互相查漏補缺,這才是同伴跟朋友乃至戰友的意義。
千雪浪不知道任逸絕在片刻里轉過多少心思,老實地說起之前發生的事來。
前面倒還正常,可當千雪浪說到「我會帶師父走」時,任逸絕的心已經不覺發出嗚咽聲了。
等千雪浪繼續說下去,講到「曾是朋友」四字時,任逸絕簡直天旋地轉,眼前發黑,還好坐在地上烤火,否則他只怕身子一軟就要倒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