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師玄轉過臉去,臉色從紅轉黑,眾弟子頗有義氣,紛紛低頭看地,權當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只是憋不住笑,時不時發出「噗嗤」的窸窸窣窣聲來。
任逸絕及時介入,為眾弟子擋下九方師玄的怒目:「快吃吧。」
九方師玄這才服下藥,藥效來得極快,便盤腿打坐,任逸絕轉過身來,笑吟吟地看著這群看起來端方的小皮猴,不緊不慢道:「方才說到哪兒了?」
有弟子為他風采所傾倒,舉手搶答:「說到定濤君這一外號由來。」
「不錯。」任逸絕從袖中轉出扇子,敲了敲自己的肩膀,「我也記得是這裡,那誰來繼續說?」
九方子鳴冷哼一聲,正要說話,忽扯到顴骨淤青,痛得齜牙咧嘴起來,那舉手的弟子忍笑道:「行了子鳴,還是我來吧。眾人為他氣勢所驚駭,之後才起了這個定濤君的外號,之後……」
這弟子神色漸轉黯然:「定濤君雖未被除名,但是他的名字也成了家中禁忌,大家有時候提起來,也只好叫他定濤君了。」
九方家重血緣,九方策本該是眾弟子的叔伯乃至祖輩,如今卻要隨外人起的外號稱呼,難怪他們難過。
任逸絕沉吟:「那解憂夫人又作何解?」
「這……水夫人素有才智,事情過去許久後,漸有人覺得水夫人確實是無辜的,偶有難題,就上門求知。」那弟子猶豫片刻,「不過風波至今未平,眾人不敢稱讚,就以解憂夫人代指。」
解憂之意,是為人排憂解難,如此智者,因一樁冤案致使難有佳譽,世人縱然稱讚,也只敢贊她乃是一株解語花。
該說是可憐呢……還是可嘆呢……
任逸絕心中嘆息,不禁往千雪浪處看去。
只見千雪浪不知何時已經離開枝頭,站在樹下,夜色正朦朧,幽紫的月光照落在帷帽之上,寂靜無聲。
他正看向何處?心中又想著什麼?他也在憐惜水無塵的遭遇嗎?還是什麼都不曾想?
任逸絕望著千雪浪,如看著一個難以解開的謎題,不禁悵然。
第60章 弦聲方歇
待到眾弟子散去後,任逸絕才走到樹邊坐下來,扇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膝蓋。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九方家的弟子與玉人所言,居然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
要知道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六十一年了。
六十年,足夠一個人從生到死了,方才向他說明來龍去脈的幾位九方弟子,年紀恐怕還不滿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