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這時才終於明白過來,何以千雪浪會說出那句「你也配」來。
任逸絕心中不知道當覺寬慰,還是該覺酸楚,金佛女愛子之心,他當然明白,玉人盛怒之情,他也明白,這世間正因許多明白之事混在一處,才生出許許多多的不明白。
荊璞無聲流了會淚,過好半晌,方才哽咽開口:「若……若是當初母親她不曾發毒釘,是真心祈求,閣下是否會……會答應她臨死時的請求?」
任逸絕聽到此處,見著他淚眼看向千雪浪,苦痛萬分,帶有幾分期盼,心中明白這已是璞君心中最後一絲難以放下的掙扎。
只消玉人說出一個「會」字,那這筆仇債就可一筆勾銷,璞君再如何痛苦,也只能放下。
可不知為什麼,任逸絕只覺得心跳聲鼓動起來,身上血流仿佛岩漿沸騰,他看向千雪浪的嘴唇,盼望著玉人能難得柔情片刻,能難得好心片刻,哪怕是撒謊,哪怕是……哪怕是弄虛作假,也稍稍糊弄一下璞君。
任逸絕的心跳聲越來越重,也越來越大,就在他近乎耳鳴到想要站起身來,為千雪浪說一句當然如此的時候,他瞧著千雪浪疑慮地轉過頭來。
他道:「我不是已給出回答了嗎?她也配?」
天地霎時間失去了所有聲音。
第79章 不智愚夫
房中靜默許久,無人說話。
「當年恩怨,多謝閣下相告。」荊璞終於起身,這次他下定了決心,瞧也沒有去瞧一眼任逸絕,緩聲道,「我爹娘殘害他人,於他人眼中自是惡貫滿盈,閣下所為,我……我說不出什麼不是來。」
荊璞深吸了一口氣,又道:「我爹爹那毒血,其實是為著我煉三枚護心針,因而被仇家尋到空子,才練功走火入魔,以至需換去身上毒血,說來由頭是我。我娘親……我娘親發毒釘打你,也因是一片愛我之心。」
「他們縱有千萬不好,對我卻是一片真心,我身為人子,此仇不可不報。更何況,如此罪孽,我為受益者,不可不擔,昔日受害之人想來如今已成枯骨,既然閣下曾為那位老者擔下恩仇,如今不如由閣下一併了結。」
千雪浪聽他說得坦蕩,微微揚眉,難得緩聲:「你的天資難得,這份心性更為可貴,好,我應允你。」
任逸絕驟然色變。
荊璞欠身站起:「十日後,幽影泉邊,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