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者看了他好一陣,想要伸出手來,仿佛是想摸一摸他的臉蛋,卻遲疑片刻又收了回去,被千雪浪瞧得一清二楚。
不知是想到什麼,魔者略顯躊躇地動了動身體,好半晌才強硬道:「我之前那般對你,難道你心裡不生氣?不憤怒嗎?」
千雪浪冷淡道:「有甚麼可生氣,可憤怒的?」
他性子向來平定漠然,不上心的事猶如過眼雲煙,決定好的事則無人能夠更改,眼下敵強己弱,妄自吵鬧不休,消耗神思,又能有什麼意義。
魔者卻沒這般定力,聞言甚是不快,他壓抑片刻,終究沉不住氣道:「難道……難道你一點也不在意?難不成旁人也能這樣對你?」
千雪浪聽得好笑,不禁語帶譏諷:「旁人能不能這樣對我,與你何干?還是你以為做了這件事,我就此要為你守貞不成。」
魔者頓時一窒,仿佛口舌被叼去,半晌才道:「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千雪浪淡淡道:「你救我一命,我原本很是感激。」
魔者古怪一笑,忍不住接口:「我可瞧不出玉……你有什麼感激之情。」他說話間突然打了個磕絆,千雪浪並未聽清,也不以為意。
「你瞧不出來,就是沒有嗎?」千雪浪道,「不過這也不甚重要,正如你當日所說,你縱然想對我做些什麼,我也無能為力,只能由你。你要辱我也好,殺我也罷,甚至要萬般折磨我,我如今也不能怎樣。如此說來,你救我也沒甚麼恩情。」
魔者輕輕「啊」了一聲,聲音之中充滿無限悔恨不忍:「我……我並不是……」
隨後,他便瞧著千雪浪那雙無神的眼睛睜著,打斷了自己。
「是不是都不要緊,你並沒折磨我,想來不是恨我至極。可你做那般事迫我屈服低頭,存心恐嚇乃至操控我,總不是我冤枉你?」
千雪浪說話之間,總有一番坦蕩自然,好似整件事並不是發生在他身上,倒叫別人羞愧難安。
魔者不知想到什麼,輕輕嘆息一聲道:「我早該明白的。」
他站起身來,在地洞之中來回踱步片刻,不知是抒發心頭悶氣,還是不願意跟千雪浪繼續這番對話下去,千雪浪也靜靜等待,並沒有說什麼。
「不,並不是冤枉我。」魔者很快就回來,聲音再度變得冷酷,他粗糙的手觸碰到了千雪浪的下顎,模糊的視野難以分辨目光之中的深沉,「我確實隨心所欲地擺布你,強迫你接受我的想法。仙君,你生來剔透通澈,無法理解凡人的軟弱無助,你不怕死,也不怕羞辱,我盼你知道這番無助,才施如此作為,卻沒想到不是對你的折磨,而是對我的折磨。」
魔者的手指微微滑動著,卻不帶半點褻玩輕蔑的痕跡,倒像在撫摸一件舉世無雙的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