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浪平靜地注視著他,感覺到了來自魔者的焦慮與不安。
很快,魔者的手指滑落,指在了千雪浪的胸膛處,沉沉道:「你從未向他人低頭,也不曾為任何人屈膝,想以外力脅迫你,你至多動怒,卻絕無恐懼屈服之心。」
「我如今才明白,對你做什麼也是枉然。」
「你……不必憂心了,我不會再做任何事了。」
魔者甚是悵然,望著眼前如冰如霜的容顏,心中忽然想道:「玉人這一生不曾有過任何依戀,不曾有半點牽絆,因此對深受其困者,自是視若無睹。無論是璞君,還是我……唉,任逸絕啊任逸絕,縱然玉人有所依戀,有所牽絆,難道就非你不可嗎?你為自己私心玷污他,難道有什麼道理嗎?」
難道……難道不是私慾作祟,這才假借教訓之名,假借不忍之情,輕薄於他嗎?
這行為既不君子,也不合適,要是叫師父知道,定要受一番教訓。
可魔者回想起來,不管重來幾次,不管心中多麼悔恨,仍會如此選擇。
千雪浪卻覺有趣,也在心中想道:「這魔者雖不擅長口舌爭辯,但說起話來卻有幾分像任逸絕。」
魔者萬念俱灰之餘,轉念想起千雪浪所言是「原本很是感激」,正想詢問,只聽千雪浪道:「你雖不會再做,但我仍要殺你。你救我一次,我也放你一次,日後我遇著你,那就是不死不休了。」
魔者這才恍然大悟,明白過來他為什麼不憤怒,不生氣,原來是心中已做下決定。
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該悲傷痛苦,還是應該放聲大笑,魔者瞧著千雪浪全無血色的臉,清清冷冷,渾然不將任何事放在心上,又想到自己眼下成魔的模樣,忽伸臂將他緊緊摟在懷中,湊到耳邊說道:「好,很好,那咱們倆這一生就如此不死不休,由你親手來殺我,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自使用誅魔劍後,他褪去人身,顯出魔形來,偶有神智之時,魔者就不住地詢問自己:「我到底是誰?」
誅魔劍再是神通,也決不能無中生有,原來自己體內魔氣並非胎中受損,而是因著半身是魔才源源不斷生出。
師父照顧自己長大,要自己勤修功法,壓抑魔氣,想必是早已知情,才撒下這個謊言來,準備瞞他一生一世。
想來師父從不肯說起父親來源,也是因自己是個魔胎的緣故,他自幼到大知母親受魔氣侵害,心中早生暗恨,沒想到如今自己反倒成魔,往昔認知一朝盡數推翻,實在不知是什麼滋味。
除去自己之外,還有悠悠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