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一個人,既做同樣的事,無非是人的兩面而已。
人,常常有口是心非的時候,常常會想將自己掩藏起來,不留痕跡地去做一些很好的事,更多時候則是偷偷去做壞事。因為他們害怕做出某種事情後,別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會改變,會失去一些人的感情,一些人的尊重。
這並不是無法理解的。
千雪浪淡淡道:「我並不在意。」
萬雲濤的臉色幾乎有些發白了,他很艱難地笑了笑,頗為遲緩地詢問:「玉人真的……真的一點兒也不在意嗎?」
千雪浪看著他,神色淡漠,目光冰冷,實在是令人心碎的目光。
萬雲濤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麼鳳隱鳴能夠永久地隱瞞那種心意了,這實在是太痛苦了,看著這個人的眼神就能夠明白,你絕得不到相同的情意,除了讓自己狼狽不堪,別無可能。
那日在地母胎池之中,他得到了原諒,原來是因為……是因為玉人並不在意。
其實,這不正是當日的魔者渴求的嗎?玉人永遠不懂,永遠都不在意,不論人家怎樣冒犯他或是……輕薄他,於他心中也不會留下一絲痕跡,這豈非是……最好的公平。
可是,他不甘心,即便如此,即便公平,他也無法甘心。
「既是這樣不在意。」萬雲濤的聲音輕浮而單薄,仿佛飄忽不定的雲,「那麼,玉人不如……不如主動來吻一吻我?讓我助玉人勘破這皮相聲色,如何?」
他也不知道自己渴望得到的,是接受,還是拒絕。
倘若是拒絕,說明玉人始終還是在意的,始終……還是無法擺脫世俗的掛礙。
倘若接受——
千雪浪蹙眉思索了片刻,他的腦海之中只掠過一個問題:任逸絕……到底有什麼不同?
生平頭一次,他產生這般濃烈的好奇。
所以千雪浪非常乾脆利落地回答:「好。」
千雪浪不再說話,而是起身走過來,坐在了萬雲濤的身側,他一向坐得很端正,可因為兩人身形的差別,這時不得不去屈從魔者。
雪白的頭髮流淌下來,如同天上的銀河,被從窗戶進來的月光一照,微微流轉著光華。
他的呼吸很輕,湊近時竟仍有熱意,萬雲濤幾乎僵在原地,一動也不能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雪白的睫毛在眼前微微顫動著。
很快,千雪浪的手也搭了上來,像是依偎般靠近魔者的懷中。
萬雲濤能感覺到兩人的腿並在一起,千雪浪撐起身體時,腿與腿之間布料摩擦過的動靜,傳遞著某種叫人心驚肉跳的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