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浪轉過頭去,只見遠處花叢山影之下,站著蕪穢,他候在那兒,略有些失魂落魄的,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這叫千雪浪心中略微生疑,不知要不要問上一番,哪裡料到蕪穢自己走上前來,幽幽問道:「你要找雲……雲哥嗎?」
蕪穢在說到這個稱呼時,猶豫片刻,似想改口,最終還是堅持自己原先的稱呼。
千雪浪瞧他的模樣,就知曉任逸絕應將身份一事告知村長,蕪穢應也知情,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這樣魂不守舍的:「不錯,我有事情問他。」
蕪穢神色略有些古怪,緩緩道:「你隨我來吧,我帶你去找他。」
不知為何,今夜的蕪穢似乎格外的渾噩恍惚,行為也略有些顛三倒四,千雪浪原以為他是又被天魔附體,可看起來並不相似,倒更像遭受了什麼打擊,又或是發生了什麼叫他心神不定的事。
不過這事兒不甚重要,千雪浪並未在意。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村民難得見他們二人搭檔,皆覺稀奇,不由得多看了兩眼,就連千雪浪都覺得有些不對勁了,蕪穢卻仍是置若罔聞一般,直是在前方為他帶路。
人煙漸少,只聽溪流叮咚,花香撲鼻,蕪穢竟將他帶往山野之中,四下環境清幽,花草豐茂,伴隨明月當空,別有意趣。
夜間甚是清涼,清風緩送,偶有蟬鳴鳥語,甚是愜意,千雪浪輕輕眯起眼睛來,臉上微見愉悅之情。可蕪穢卻在此刻頓住,他臉色沒這般輕鬆快意,反倒露出幾分慘澹,於月光之下更顯僵硬,忽將手指往前一指,倒也不曾說話。
千雪浪順著他的指向看去,只見月光之下,鶴雲濤與任逸絕正坐在溪流旁的空地上說話。
兩把劍放在旁邊,兩人額間都隱約見汗,血色充盈,神色歡喜至極,顯然才剛切磋比試過,這會兒正親密無間地小聲交流著。
若非千雪浪親眼所見,他實在想不到任逸絕竟還有這般輕鬆自在的時候。
輕鬆自在的任逸絕……
其實仔細想想,以前似乎也是有的,只是更多時候,任逸絕對著他總是多了幾分忐忑與小心,有時候甚至會順著他的意思變化態度。而連日來,不論是任逸絕也好,萬雲濤也罷,總是不怎麼開心,說起話更是讓人難以理會。
千雪浪一時間忽然說不出話來了,喉嚨里似乎堵著什麼,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他雖平日不愛說話,但不想說與說不出來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他……他覺得很難受。
夜風徐徐,吹落幾朵花瓣,正飄落在鶴雲濤的頭上,任逸絕自是一眼就瞧見了,一臉戲謔地指著他的頭髮說了什麼,鶴雲濤頓時手忙腳亂起來,花兒紛紛跌落,兩人四目相對,忽然大笑起來。
以千雪浪的修為,聽清二人所言並不困難,可不知怎麼,他一點兒也不想知道任逸絕與鶴雲濤在說什麼,遠離人煙,兩人單獨到此,自然是說一些不希望別人知道的話,何必強要去聽。
他轉過臉來淡淡瞧了一眼蕪穢,只見蕪穢仍然魂不守舍地站著,不知在想些什麼,只見他神色妒愛交織,傷心不已,又似茫然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