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去看千雪浪,只是反握著水無塵的手,握得緊緊的,不容她掙開一般,水無塵也由他握著。
千雪浪這才明白過來,他們夫妻二人親密無間,如今遭遇這等大事,水無塵自是希望丈夫陪伴在自己身側,她問那話不是故意擠兌九方策,只是一清二楚自己在九方策心中的分量。
情深愛濃,何等美滿佳偶。
千雪浪沉思片刻,仍然平靜地講述起情況來,其實這件事說起來不怎麼複雜,他又將自己所遭遇的麻煩盡數略過,因此很快就把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
九方策的手緊了又松,鬆了又緊,只將牙關死咬,一眨不眨地看著靜心聆聽的水無塵。倘若能夠,他自然不想給千雪浪任何說話的機會,然而機會早已錯失,他除了接受之外,已經別無他法。
其實當中種種詳情,只怕沒人比水無塵自己還要清楚,千雪浪也不廢話,細節簡略帶過,只將九方策當年如何心中陡生邪念,如何袖手旁觀,漠視一切發生,之後又如何做賊心虛,殺害白眉童與骨伶仃一事全盤托出。
水無塵垂臉聽了,始終沒發一言,等千雪浪說完後才道:「雪大哥,你耽誤這許久,卻不提是為什麼,也是因為策郎,是嗎?」
九方策張了張口,似是有心說些什麼,可臨到頭來,仍是一字未發。
千雪浪淡淡道:「算是,但不全然是,也有別的麻煩。」
「是嗎?」水無塵微微一笑,也不惱怒,「那你一一說來給我聽,好嗎?」
千雪浪皺皺眉頭,不過他恰好要說金桂樹妖之事,乾脆藉此時做個引,將天魔的事一一道來,盡數告訴水無塵:「除此之外,我沒有別的要說,除非你還想知道任逸絕的事。」
這說來雖不是一句趣話,但聽在水無塵耳中,倒是與趣話沒有什麼差別,她忍不住笑了笑:「那位公子的事,我就不這麼感興趣了,只望他一切平安。」
「嗯。」
如今事情都已經說明,水無塵仍很是平靜,她微微一笑,伸手輕輕撫過九方策的手背,淡淡道:「策郎,你心中很是愛我,我從來也沒有懷疑過這一點。」
九方策與千雪浪均沒想到她開口第一句話,竟是體恤九方策的情意,都不由得一愣。
水無塵仍平平淡淡地說下去:「做下這件事,你心中想來也不好受,縱然知曉以後我也許會遭此厄運,可畢竟這一次是你引起他人惡念,說是袖手旁觀,卻也不那麼乾淨,因此才迫不及待去殺白眉童與骨伶仃,是嗎?」
「是。」九方策低聲道。
水無塵輕輕一嘆,見著外頭陽光灑入,不知在想些什麼,好半晌才道:「你這六十年來,愛我之心越深,想必日日夜夜都想著這件事,心中必然苦受煎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