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霈忠搖了馬過去,言子邑從窗格子的縫隙里看到了李通涯一張精瘦見骨的臉。
常人那麼瘦,會顯得枯槁,但他卻顯得精健。
李通涯望了一眼馬車的方向,眼神卻很防備。
秦霈忠打馬過去,「哎呦,今日李提督親自守城門啊。」
李通涯沒有仰頭看他,目視四下:「今日這麼多進出,都是要緊人物……我怕有人從中作亂……」
秦霈忠下了馬,從懷裡掏了一會,掏出一個布塊,裡頭包了一枚銅印,他亮了印信,在門吏的本子上注了一筆,然後對著隊伍揮了揮手。
他一邊塞回印信,一邊笑侃:「怎麼你不去瞧?」
李通涯警惕地望著四方:「我不去,我對這些沒興趣。」
「那你可能和我打個賭,胡卿言和邢邵,哪個今日能奪魁?」
「我不和你打賭,按理我應該賭邢昭,但是我見過胡卿言的箭術……」
秦霈忠拿手指點了點他:「你啊,老李啊……」他拉了韁繩,調轉馬頭,「不同你說了,我送王妃出城。」
——等等
李通涯突然止住,站到前頭:
「車裡只有王妃」
「當然,你幹什麼?」
「我要看一眼車內。」
「你瘋了吧你。」
「今日說了,出城車馬,除鑾駕出旋、妃嬪後御的車駕之外,都要查驗,王爺
雖是異姓王,卻還是臣。」
前頭秦管事開口,「王妃,怎麼說?」
言子邑傾身向前:「我們靠邊上。」
言子邑抬起車框,看了一眼李通涯,持著微笑,平心靜氣道:「李指揮該怎麼辦,便怎麼辦。」
李通涯定了半晌:「王妃,得罪了,職責所在,底下人敢不敢查屬下不知道,只是我今日在這裡,就要做出個樣子來。」
「王爺同妾身說,李指揮是謇諤之臣,做事從不因循敷衍,是李指揮的好處,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她那日認真聽了靳則聿這一段,字不知道怎麼寫,但能複述出個大概來。
李通涯愣了一下,終於執禮道:「不敢,王爺王妃過譽了。」
馬車經過城門底下,像是經過了一條隧道,忽然暗沉沉的,前頭又亮闊,仿佛隔著另一重世界。出了城門,秦霈忠又打馬在車邊,他手裡執著鞭子,看了言子邑的臉色,用賠罪的語氣:
「唉,這個死倔脾氣,王妃,別同他一般見識,就當他瘋了。」
言子邑笑笑,「無事。」
秦霈忠雖看不慣李通涯,卻也怕他把事情做過頭,又緊問了一句:「真沒事?」
言子邑做過這麼多年基層公安,很多例行檢查和守城門是差不多的,當然知道執行上頭的命令,最不容易的就是基層,能扛下又能扛上,一視同仁的有多不容易,可能一輩子都是基層,但是扛住的是自己良心,「李指揮職責所在,說實話,我好歹也是王妃,李指揮秉持值守,也不怕得罪我,這樣的人能有多少呢,既定下了規矩,李指揮是王爺的人,我作為王爺內眷更應該守規矩。」
——
「王妃這番話,實乃正論,昭受教了。」
第21章 待射「胡帥在做什麼?」
身後冷不丁冒出了一句話。
王府里的人雖久受了規矩,卻也一陣騷動。
後頭有細碎的女子驚呼之聲。
聽著倒有點像青蓮的聲音。
秦霈忠回頭,一隻手從他的肩膀上搭了上來,並駕而來一匹烈馬,發出微微的嘶聲,一隻筋節分明的手拍了拍馬脖子。
言子邑看到一個蕩漾人心的笑容。
秦霈忠拍了來人的臂膀:
「你小子哪裡冒出來的?」
「本來同王爺一道先去,王爺讓我給你捎句話,就在城外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