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則聿聽完,定望著他:
「胡卿言兩個副將可有說去做什麼?」
秦霈忠臉上泛出了些喜色,他敲了一下大案。
「據屬下打探,這兩個人就是去買馬的,現如今卻矢口否認,王爺,屬下覺得這裡必有文章!」
靳則聿又問:
「那個縴手你派人盯著了麼?」
秦霈忠臉色一變,似乎一臉的不解,「王爺,屬下適才說了,這個縴手是我的人。」
靳則聿沉吟片刻,道,
「我提醒你一句,他們的人買馬,同誰碰的頭,中間又是誰牽的線,若有人要細查,自然有跡可
循。」
秦霈忠臉色煞白,背上都是汗,往門外瞧了瞧,像是急著要飛奔出去。
他兩手插在腰上,想到靳則聿的話還沒有回,似乎還想聲辯。
靳則聿緩緩補了一句:
「就在你來的路上,胡卿言的人已尋到此人蹤跡。」
這話不啻於一道驚雷,劈得秦霈忠不由得怔在了原地。
只見他慢慢跪了下來:
「王爺,屬下確實查到一個馬販子,那騾馬市里縴手本就是我的人,他和這個馬販子認熟了,便探出來他前兩年一直同御馬監的公公有往來,且都在戎居樓見面。那日從邢昭府上回來,我遠遠瞧見了那個胡卿言手底下的兩個副將,同我埋在騾馬市的那個縴手打交道,故而問了一聲,便知道胡卿言的馬那日在同邢昭比試的時候,傷了前蹄,這兩個手下想給他尋匹好坐騎。屬下便思得一計,引得這兩伙人在戎居樓碰面,順道可以把前頭的事一道帶出來,屬下事先已做了周密的安排,不知道哪裡出了差錯,驚了那馬販子。胡卿言這些時日逼人太甚,屬下才出此下策。」
說到這裡,秦霈忠眼裡跳動著不甘的火焰,但隨即又認命道:「若是因此連累了王爺……屬下賠了這條命便是。」
「你起來吧。」
靳則聿踱了兩步,走到他身前,「我的人,在胡卿言之前,找到了你那個縴手。」
秦霈忠緩過一口氣,低頭,一絲疑問從他心頭閃過。
他似乎猛然想到了什麼,語調略不自然地說:
「王爺,這個縴手從前當過兵,打過仗,只是未得軍籍,在屬下手底下做事,是個講信義的漢子……王爺……還請王爺看在這個人曾經打過仗的份上……」
言子邑背上一涼,體會到秦霈忠話里的恐懼。
靳則聿微微前傾,扶著他的臂膀,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變化,眼神突然抬起來。
他望著言子邑,依然保持著那個姿勢,像是對她問:
「怎麼,你覺得本王是要殺人滅口麼?」
秦霈忠忙道:「屬下不敢。」
靳則聿嘆了一聲:「這事是個教訓,眼下局面已難妥處,只能走一步望一步。這般不義之舉,只望你今後不要為之。」
他說完,外頭秦管事立在門邊,手裡捧了折單,奉了一支筆,道:
「回王爺,車馬皆已備好,可是即刻啟程?」
靳則聿點了點頭。
「王爺,您這是?」
靳則聿將那折單拿過來,看了一眼,勾了一筆,道:
「今日剛查完牆子,就聽到你這裡的動靜,說好今日要到北郊看操,本王是主帥,不能失信於兵將。」
「這個時辰……」
秦霈忠眼神複雜,有愧悔,有欽佩,一時難以言語。
轉身過來,同言子邑行了禮,「王妃,屬下……先行告退。」
言子邑還了禮,抬頭看見靳則聿跨出去的步子稍頓了一下。
像是要說什麼,終未曾開口,垂了眼走了出去。
青蓮從來沒有見過小姐這幅樣子,大熱的天散著頭髮,趴在床上一動不動,小姐從前院回來,想著問一問大公子的情形,要不要著人去府里傳個什麼消息,誰想小姐只說了一句,不用,說二公子已知曉大概,王府上下,誰也不准妄議。
晚膳也沒有用多少,只是再梳洗了一番,胡亂披了一件蠶絲睡衫,換了個姿勢仰在床榻上,然後抬了一隻手臂擱在眼睛上,半遮著臉,青蓮最怕小姐同之前一樣,幾次三番同小姐說話,倒是常樂把屋裡的燭台吹熄了幾盞,拉著她把門給掩上,拉著她坐到外頭的台階上,說王妃定是為了家中兄弟的事煩心,不如讓王妃先靜一靜。
兩個人坐在院中的台階上,抱著膝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府中已報過三更。
恰準備去歇息,院中小道上一個小廝領了熟悉的身影緩步過來,常樂眼尖,忙拉著她行禮。
那小廝到了跟前便告了退,王爺低聲問:「王妃是睡下了麼?」
青蓮難得機敏,忙跳上階,隔著虛掩的門縫:「小姐,您睡了嗎?王爺回來了,想來見您。」
裡頭清晰的聲音答道:「正在沉睡中。」
青蓮顫聲急道:「王爺就在奴婢身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