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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抹梨黃衣袂一齊曳落,兩灣同樣的碧綠湖水盛在眼瞳里波盪,正不約而同凝視著她。

離清緣哭笑不得,左右手各拉一個:「你們倆幹嘛?起來起來,坐什麼門檻,髒死了。」

「你擔心什麼?」小檐如歲聲氣幽幽,「又不要你洗。」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這一大一小坐門檻上同時目不轉睛盯著她瞧的情形,怎麼看怎麼詭異。

「好吧。」

離清緣想起小檐如歲剛剛抱著她大腿的悽厲嚎叫的模樣,瞬時收回了拉他的那隻手。

她蹲下身來,五指惡狠狠戳著對方腮邊軟肉,作勢要捏,說,「下次再亂說話,我給你臉皮都扯爛。」

「他是誰?」

旁邊的檐如歲已經自己站起來了,少年身形單薄卻極高,瞬時籠下一片陰影。

兩人一個蹲著,一個站著,離清緣只能仰著頭看對方。

「什麼?」

她眨了一下眼,才反應過來檐如歲說的是誰,「噢,那個啊,白雪閣的一個除妖師。」

「他說剛好路過這裡,感覺屋舍里有妖物的氣息,一時心急,就貿然闖進來了。」

「你很相信他麼?」檐如歲一雙碧綠眸子安靜注視著她,這樣問。

這...怎麼說呢...

流落在靈域的妖一貫多,人妖的矛盾便也多了,創立白雪閣的浮家作為靈域最大的家族,自然也承擔了一部分守護這裡的責任。

在她的記憶里,白雪閣確實是會定時派出除妖師巡視靈域內各處的。

所以從大體說辭來看,她覺得沒什麼問題。

只是...那名除妖師有時確會讓她心中升騰起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當然不啊。」離清緣揚起唇角,綻出個甜滋滋的笑容,「我最相信的當然是你。」

「你都沒感覺到有妖物,那就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她語氣輕鬆,「我猜他也就是個半吊子水平,所以我不是把他送走了嘛!」

「那——」半晌後,檐如歲的聲音終於又響起來。

他微微俯身,依舊安靜注視著她,但那四平八穩的語氣里卻有一種藏不住的困惑,「為什麼要我躲衣櫃裡呢?」

「阿緣,你是,」檐如歲輕輕咀嚼了一下字句,語氣更平靜,卻叫人更莫名脊背發涼了,「真的想重婚嗎?」

重婚?

說實在的,她不想重婚。

因為這輩子她沒想跟任何人真的成親。

前世為修無情道都成過四次親了,還不夠?她是有什麼成親癮嗎?

「大度點,好嗎?」半晌後,離清緣拍了拍手,從地上竄起來,倏然撞進檐如歲的懷抱里。

對方衣襟未繫緊,胸膛處袒露一片瑩白如玉的肌膚,中央綴的那枚硃砂小痣殷紅如血。

她把頭就這樣毫不客氣埋進對方胸膛處,觸到一片滾燙,抑制不住的笑聲也悶在裡面,「怎麼我隨便跟人說個話就是要重婚?我沒記錯的話——」

「我們親都還沒成呢。」

而此時此刻,六境之外,青丘的星沙山巔,翠峰疊巒間繞一片金紅雲霧,一座巍峨大殿正騰於那雲霧半空。

「來我這幹嘛?」

極輕微一聲響動後,禁閉的兩扇大殿門忽朝左右側各並開,狐九抬眸,瞥一眼正佇立在大殿門前的那人。

天下獨一份的銀髮白衣,除了厭拂滿還有誰?

「來看你笑話。」厭拂滿給自己找了個地兒,很自然坐下,聲調懶懶散散的,「看看你又怎麼招惹絳晚了。」

狐九甩一甩自己垂落的七條赤色狐尾,端出的那副神情顯然是不信:「得了吧,你從不管我們倆的事。」

狐九:「無事不登三寶殿,到底什麼事?」

厭拂滿奉行人當如劍,利落乾脆,他不屑猶疑,不屑躊躇,更不屑為何人何事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但這會他卻少見沉默了許久。

「她跟你說的話。」

好一會後,他才按了按自己的眉心,終是淡聲開口,「完整講講。」

狐九愣一下,而後喲一聲:「不是說不聽?」

六七個時辰前,半下午。

狐九回到青丘,給厭拂滿傳了個音,她才剛開了口,便被對方口吻平靜打斷,說前世緣前世盡,這些事不必再說了。

「若你再見著她,便跟她說——」

那頭的厭拂滿斂著眉,聲調輕緩,「師徒一場,夫妻一夢,往後相忘江湖便罷,別再彼此折磨。」

彼此折磨?

狐九沒忍住,幽幽開了口,說:「這話要改一改吧?哪來的彼此,我看只有你受她折磨的份。」

「而且——」她聳了聳肩膀,「我還沒說她是誰呢。」

狐九此言一出,厭拂滿倒真靜默著沒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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