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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終也沒回答她,只把傳音給兀自掐了。

負雪宗人一貫對萬事萬物都灑脫,觀情愛也尚且如此,是修無情道的一把好手。

於是那會狐九便以為,厭拂滿是真決心前世緣前世盡,不再和離清緣有牽扯。

沒想——

風月到底真無邊,盈盈一脈似春風,所過之處催來花信早,最無情的人也陷進痴情冢。

大致把離清緣講的話複述一遍後,狐九執起案几上擱著的茶盞,小酌一口。

她問眼前的厭拂滿:「怎麼?不打算前世緣前世

盡了?」

「人總會對自己有些錯誤判斷。」

瞥一眼星沙山巔低垂的金紅天幕,細長雲霞曳出一尾又一尾,聽完那些話的厭拂滿拂一拂衣袖,答得倒是心態平和,「我在回答你時,是真以為自己能做到那樣。」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狐九頓了一下,「厭拂滿,你是修無情道的吧?」

厭拂滿低眸,掃一眼狐九垂落在地的那七條赤色狐尾,再抬眼瞧人時眉梢微挑:「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是你給千燈雪出的主意?」

這回換狐九沒聲了。

「我覺著,」厭拂滿慢悠悠開了口,「你才最該來修個無情道。」

狐九:「……」

「行吧,同是天涯淪落人,說不過你。」

半晌,狐九嘁一聲,算繳械投降,轉了個話題,「那檐如歲呢?你和離清緣之間橫一個他,怎麼解決?」

「錯了。」厭拂滿也執起案几上的茶盞,眸光定在翠潤茶水間浮動,「不止一個他。」

「是三個。」

「一個她的鎮妖司使表哥,一個她現在身邊的小竹馬,還有一個——」厭拂滿眯了眯眼,像在回想,「許是她的新夫君吧。」

「你倒是大度。」

狐九有些新奇瞧他,「還是說你們負雪宗的人都這樣?」

都這樣——

連情愛這種天生具有排他性和占有欲的東西,都能看得這樣輕描淡寫。

「大度?」

窗欞被厭拂滿推開,滄海劍自他腰間躍出,他踏劍而上,輕聲哼笑,「無妨,她總要最愛我的。」

「因為上天入地,只有我懂她想要什麼。」

這極狂傲的一句話語落下後,那抹雪白衣袂隱入星沙山巔金紅雲霧之間。

風聲獵獵,御劍匆匆。

「餵——」仍在原地的狐九嘀咕一聲,「真是的,就這麼急?門都來不及走?」

而另一邊,桃溪村內已沉進夏夜,人聲已寂寥,蛙聲偶陣陣,最聒噪的還是蟬鳴一片。

濃稠得化不開的擾人清夢。

清輝似紗非霧,透過半掩的窗欞而入,月色溶溶照人。水碧鈴鐺在被吵得睡不著的離清緣手裡輕輕搖晃,發出噹噹聲響。

她從窗欞里探了半個頭出去,看天幕上鑲著的那半輪月,將圓未圓。

「我還以為能有什麼傳音的功效呢。」

記憶里的那抹似雪白衣仍未踏月而來,離清緣撇一撇嘴,收回鈴鐺,愈發不知道厭拂滿把這東西放她身上做什麼。

攻擊不能攻擊,防禦不能防禦,感應也不能和他互相感應,真還就是個充當負雪宗師門信物的裝飾品了。

無聊——

離清緣又盯著那水碧鈴鐺看了會,最終還是把它系回了腰側。她掩了窗欞,走回床榻邊,抬手掀落下四角軟帳上的紗幔。

她要強迫自己睡著。

清夢還未入幾時,異動就在後半夜發生。

此時幽幽風來搖葉動,婆娑影沙沙。

紗幔被掀開的聲音極其輕微,卻還是在這曠靜的夜裡入耳清晰,離清緣驀然睜開一雙眼,一雙手本能便往枕下摸去,攥上她那把新買的短刀。

——有人正落坐在她的床頭。

不是檐如歲。

「誰?」短刀震出,離清緣手猛地往前一推,徑直抵上那人咽喉處。

似雪衣袍飄一角入眼,男人一頭銀髮如月色傾流而過,正隨他略俯身的動作垂瀉而下,落幾縷至離清緣攥刀那隻手的手背上。

屋裡漆黑,卻妙在依舊好月光。=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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