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巷道里,風口掃來的風幾乎是從領口鑽進人的四肢百骸。
其中一名小廝忍不住搓了搓手,「少爺,咱們真的非去不可嗎?」
沈霖琿抬眸,冷冷掃了他一眼,「你若是不願,就給小爺滾回去。」
「哎,少爺,小的錯了...」
這小廝並非長工,而是簽了賣身契的家奴,身家性命皆繫於眼前這一人身上。
若是沈霖琿在西山真出了事,他作為松濤院的家奴,即使沒有跟著去,也幾乎難逃一死。
既然如此,還不如跟著去來得心裡有底。
沈霖琿冷嗤一聲,看向另一個小廝,「人可都聯繫好了?」
那小廝點頭哈腰,「少爺放心,都聯繫好了,他們已經在城外等著。」
由臨安城到西山,乘坐馬車過去至少得兩三個時辰,夜裡難走,花的時間會更多一些。
但西山斗蟋不好抓,尤其是如今越來越冷的天氣。
只有趁著晨間朝露日晞的時刻,斗蟋出來活動之時,才能多抓幾隻。
因此沈霖琿才決定深夜出發,待到了西山,便差不多是日出之時,時間正好。
他這人平生將貪圖享樂放在第一位,之前濫賭一事,陳秋蓉變賣嫁妝花了大價錢為他還債且壓下此事,之後三番五次勒令他不可再入賭坊。
他腿傷了不良於行,平日裡實在沒什麼可消遣的,陳秋蓉見他不再去賭坊,便就對他鬥蛐蛐這個喜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沈霖琿在斗蟋場屢戰屢敗,被人挑釁過後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便決定鋌而走險,親自到西山抓斗蟋。
身邊的小廝提醒過他,西山有山匪橫行,可他並不當回事。
也不知從哪兒聽來的,認為如今入了冬,山里寒涼,那些山匪必定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猖獗,因此固執己見決定前往。
為了保證自己能抓到斗蟋,他還花重金雇了幾個斗蟋場裡的抓蟋蟀能手,讓他們在城外等著,一同前往。
巷道里,馬車已經準備好,裡邊鋪了厚厚的絨墊。
沈霖琿被扶上車,一聲令下,便帶著兩名小廝和兩名護衛出發。
這個時辰,街道上昏暗又安靜,只有打更人偶爾經過。
車輪滾動的聲音顯得尤為刺耳,但好在一切順利,出了西城門,沈霖琿和那幾個斗蟋場的人匯合,一輛馬車一輛驢車,就這麼晃晃蕩盪往西山而去。
今夜雲厚,月色藏於其中,官道旁的樹林幽靜神秘,西山山峰在這影影綽綽的光線中,顯得更加陡峭險峻。
兩個小廝坐在馬車前邊,其中一個忍不住往後推了下車門,看到沈霖琿正躺在絨墊里呼呼大睡,他小心翼翼關上門,小聲抱怨,「這天寒地凍的,也不知道公子是著了什麼魔,非得這種時候來。」
「噓,」另一個小廝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聲一點,若是讓公子聽到,吃不了兜著走。」
「聽說這西山山匪猖狂得很,若是真遇到了,只怕咱們小命都要交代在這兒...」
「呸呸呸,烏鴉嘴。」
「咱們不會這麼倒霉的,更何況公子不是說了嗎,現在天氣冷,山匪都不樂意出來,咱們只是抓個蟋蟀而已,又不是要跟人搶占山頭,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