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過來用膳了。」她喚女童。
女童扔掉被她玩的半死不活的燈燭,跳下凳子掠上桌案。
「就一碗,你的呢?」
「我隨身並未帶多餘的碗。」
「那這碗給你,」女童將碗推到她面前,手朝著床榻方向伸出,那被盤出釉色的頭蓋骨吸入掌心,「我用這個。」
雖是孩童外表,但不似孩童那般心思單純。
玉纖凝接過那頭蓋骨,給她重新盛了一碗。
兩人面對面坐著,忽略各中細節,倒似是一對和諧的母女。
女童並不先動筷子,只看著她。
玉纖凝只當沒察覺她的目光,淺飲一口湯汁,而後慢條斯理吃起來。
女童這才放心,雙手捧著頭蓋骨,滾燙的一碗直接仰頭倒入嘴裡,咕嘟一聲吞下。
速度很快,沒有嘗到先前那種讓她不喜的怪味道,她滿意地眯起眼咋咋舌。
「我喝完了,等你吃完就該給我今日的報酬了。」女童有些迫不及待。
「每日一碗血,不出三日我就會虧空,十日之內就會有性命之虞……」
「怎麼,你反悔了?」
玉纖凝放下湯勺,抬眸看向女童:「送我原路返回,今日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哪兒有嘗了一口美味反手丟了的,痴心妄想!」
女童身上魔氣翻滾,咧嘴露出獸相:「沒事,本來也沒指望你乖乖給我,我自己來取……」
玉纖凝祭出玄機傘,朱紅的傘面靈光閃爍,下一瞬,她身形逐漸透明,消失在女童眼前。
合歡宗為她貼身打造的法器,除卻避暑隔絕邪崇之氣外,還多加了許多保命的效果。
畢竟聖女就一個,他們需好好護著。
玉纖凝本以為這輩子玄機傘都只能當普通傘用,沒成想今日派上了用場。
女童瞳孔圓睜,緊繃片刻逐漸放鬆。
「在我的地界,沒有我指引,你是出不去的,別藏了,出來吧。」
女童猛撲向角落,什麼都沒有,緩緩轉過身,魔氣鋪天蓋地湧出,如同觸手朝四下蔓延。
「地界就這麼大,你又能躲到哪兒去?又能藏多久?」
「現在乖乖出來,我還是每日只取你一碗血,否則我耐心耗盡……」
玉纖凝只站在暗處,靜靜看著她。
黑霧如河流,距離玉纖凝腳下越來越近。
餘光瞥見手背上的傷,她指尖靈光亮起,將掌心劃破。
嫣紅血色頃刻湧出,接二連三滴淌至地面,腥氣朝著四面八方徐徐擴散。
仿佛一群淤泥地里即將渴死的魚,那些邪祟嗅到血腥氣立刻迴光返照般換發活力,顧不上女童魔氣威懾,爭先恐後朝血腥氣襲來。
玉纖凝立在原地不動,將手掌血液朝著另外方向揮去。
血液似雨點滴落在各個方向,那些邪祟似過江之鯽橫衝直撞,徹底干擾了女童判斷。
玉纖凝持著玄機傘跨過搶食的邪祟堆,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女童身後。
玄機傘靈力灌注,照著她心口激射。
靈力波動引起女童警覺,在關鍵時刻她偏側身子,那一束凌厲流光正中她肩胛。
魔族沒有血,只有魔氣抑制不住的從傷口流散。
那些邪祟又趁機上前吞噬她四散的魔氣。
女童雙手掐訣試圖將傷口修補,阻止魔氣外溢,但手中法印嘗試幾遍都無濟於事。
她終於察覺到不對勁:「你對我做了什麼?!」
「沒什麼,只是請你喝了一碗湯。」
玉纖凝身影漸漸顯出,回完她這句話,又再次隱匿。
「那湯分明你也喝了。」
「幸而我兵不著急,只喝了一小口,還好。」
「你……」
不等女童再發怒,那些邪祟趁她不注意竟從傷口處直接鑽入,在她體內肆意啃噬起來。
魔氣在瘋狂流失,她的身體逐漸變如爛泥不成形狀。
驚恐與怒氣錯綜交加,在看到燭火邪崇從她胸口透出的剎那似火山瞬間噴發。
「你們……都該死!」
她身上魔氣似油鍋沸騰,轉眼身上衣裙崩裂,魔氣騰起數米之高。
內里紅光積聚,似越燒越紅的木炭岩漿。
結界內突然起了風,如小鬼過境哀嚎嘶鳴。
玉纖凝心下暗叫一聲不妙,避至一側蹲下,以玄機傘護住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