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段時間家裡家外發生的事,這本該是王管家的活兒,他死了,大爺只能問我。可我也只在施園行走,生意上的事我說不清。」丹穗脫下棉襖疊放在椅子上,問:「大奶奶,我是睡在您腳頭還是打地鋪?」
「睡床上來。」陳氏往裡挪一下,說:「這本來就是你的床,哪能讓你打地鋪。再說你還救了我跟瑞哥兒,你在我眼裡可不是下人,你跟我睡一頭,我們姐妹倆說說話。」
丹穗忙推辭:「使不得,我哪配得上當您的妹妹。」
陳氏按著她躺下,說:「別講究這些虛禮,以後你跟著大爺做事,我求你替我說話的時候還多。」
朱氏倒台了,陳氏擔心她會成為下一個朱氏,成為一個在丈夫面前說不上話的人,她思來想去,決定提前拉攏丹穗。
丹穗困得要死,她還得強繃著眼皮聽陳氏說話,一直到陳氏困了,她才能閉眼睡過去。
一牆之隔,韓乙吁口氣,可算安靜下來了,他也能睡了。
*
天蒙蒙亮時,丹穗在睡夢中模糊聽到男人的聲音,說話聲似乎就在床邊,她猛地睜眼,一眼看見床尾站了個人。
「你快出去,丹穗姑娘還在睡覺。」陳氏壓著聲音催促。
「這有什麼。醒了?醒了就起來。」施繼之看向裝死的女人,說:「從今日起,你是施園的管家,家裡還有一大堆事等著你安排,不要貪睡。」
陳氏幾不可聞地鬆口氣,看來繼之沒那個意思。
「大爺先出去吧,我要穿衣裳。」丹穗說。
施繼之瞥她兩眼,轉身走了。
丹穗看著他的背影,嘀咕說:「我就該去老爺的後院當姨娘,看大爺還敢不敢闖我的臥房。」
門外傳來一聲「呵」,繼而催促說:「快點爬出來。」
丹穗只得快速穿衣綰髮,她收拾妥當出去,發現韓大俠不知什麼時候也來了,跟大爺站在一起說話。
丹穗的身影一出現,兩個男人同時看過去,韓乙比施繼之高半個頭,長腿窄腰寬肩,身姿修長,還長了張俊臉,看上去風光霽月。施繼之跟他站一起,襯得他越發陰毒晦暗,像石頭縫裡爬出來的毒蠍子。
「大爺,我出來了。」丹穗的目光掃過韓大俠沒敢做停留,她直直看向施繼之,疑惑地問:「李管家呢?」
「趕走了。家裡的下人我趕走了一半,你今早把工錢給他們結了,再買一批人進來。」施繼之吩咐,「再雇一批工匠,趁早把燒毀的跨院收拾出來,燒毀的痕跡要先遮掩掉。」
丹穗發愁,真拿她當驢子使啊?
「有問題?」施繼之問。
「沒有。」丹穗心想也好,她可以趁這個機會把自己的東西拿回來,之前她被關起來,她屋裡被翻個底朝天,首飾和好衣好鞋都被偷走了。
施繼之點一下頭,說:「去忙吧。」
說罷他看向韓乙,說:「既然韓義士有意,那就留在我身邊做事。」
丹穗朝韓乙看去一眼,忙自己的去了。
……
太陽剛露頭,施家的族人來了,他們前腳剛到,施三娘後腳跟著進來。她進門發現施園裡清冷了許多,而且下人們對上她的臉會下意識回避,跟之前討好的態度全然不同。
「大哥,我娘呢?」她直截了當地問。
「在閣樓上休息,她胳膊折了,大夫說她需要臥床休息,好好靜養。」施繼之慢條斯理地回答,「三妹,來給爹上柱香,你娘那裡你就別去打擾了。」
「你什麼意思?」施三娘心裡一咯噔,她無視他的話,立即提裙往後院去。
施繼之沒阻攔,不一會兒,施三娘又氣沖沖跑回來,她尖聲問:「施繼之,你把我娘怎麼了?你做了什麼?為什麼不讓我上樓看她?」
「太太需要靜養。」施繼之還是那句話,他引燃三炷香遞過去,說:「三娘,你去看看棺材裡躺著誰?你再在靈堂給我鬧,你信不信我讓你連施園的門都敲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