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座寂然。
沈奉君耳根剎時染上一層薄紅,低聲道:「……宮無歲!」
宮無歲拔腿就跑。
第60章
宮照臨剛把憤怒離席的柳恨劍勸回宴會, 正溫聲讓僕人重新換桌子布菜,卻注意到客人們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他目光逡巡片刻,終於道:「闕主和無歲去哪兒了?」
貼身的家僕連忙湊過來和他悄悄話, 把宮無歲當眾調戲沈奉君, 後者勃然大怒拔劍追去的情形一五一十說了, 十分擔憂:「公子還是去看看吧……要是真有什麼意外,二公子不一定打得過闕主。」
宮照臨吸了口氣,顯然是頭疼已極, 半晌才道:「……隨他們去。」
宮無歲對沈奉君有救命之恩,拋開這一層,宮無歲也未必打不過, 他實在沒力氣再管這些瑣事。
他都不管,眾人自然也不說什麼,只等著看宮無歲會被打成什麼樣, 誰知這二人一去, 就再也沒回來。
神花府外。
宮無歲一路埋頭狂奔, 半點不敢停下:「沈奉君!你別追我了……我跑不動了!」
沈奉君卻道:「你先站住。」
「不!除非你答應不打我!」宮無歲揚聲耍無賴。
沈奉君就不說話了, 只埋頭追他。
兩人一路追到神花府外, 眼見沈奉君離自己不近不遠, 宮無歲眼珠一轉, 閃身藏到屋後。
他屏住呼吸貼牆站好,眼看著沈奉君的影子自頭頂掠過, 他鬆了口氣, 再一轉頭, 卻見面前一條兇惡的黑犬,幾乎半人高,正齜牙咧嘴地盯著自己。
宮無歲安慰它:「噓噓噓, 好狗狗,你別出聲,待會我給你買雞腿……」
那黑犬警覺後退幾步,尾巴垂在後頭,仰頭開始「汪汪汪」大叫起來!
宮無歲:「!」
他身形一動,黑犬就猛撲過來,宮無歲被堵在牆角,又不敢傷它,一時束手束腳,誰知下一刻就被人抓著肩膀提上了房頂。
那兇惡的黑犬在底下狂吠,宮無歲一回頭,就看見沈奉君一張冷冰冰的臉,鬆了口氣,癱在房頂上,一邊給沈奉君比劃:「嚇死我了!就差那麼一點它就咬到我的腿了!就那麼一點!」
沈奉君耳根還帶著惱羞成怒的紅,聞言又想到方才在宴席上的場景,忍不住道:「你活該。」
宮無歲不樂意了:「是你叫我幫你,如今非但不領情,還追著我打,天底下哪有這麼不講道理的事?」
沈奉君卻道:「那你也不該那般……」
宮無歲打斷他:「這可是最快最有效的辦法,不然此刻你還在裡面受苦呢。」
他可不想一直待在那種無聊的地方:「而且旁人都只以為是我在調戲你,覺得我浪蕩輕浮,對你的名聲又沒什麼影響,我這麼捨己為人,你居然還要打我。」
他拉長聲音:「沈奉君,你怎麼能這樣!」
他一邊說著一邊轉身背對沈奉君,不肯理人的模樣,餘光卻偷偷瞥向背後的人影,沈奉君頓了頓,最後嘆了口氣,將塵陽劍還回鞘中,慢慢在他身邊坐下。
這就是不打他的意思了,宮無歲心中一喜,暗暗自得,卻還是不轉身。
那黑犬只聞得見人味卻不見人影,急得在屋下團團轉,委屈叫喚兩聲,趴著不動了。
過了好一會兒,沈奉君終於主動開口了:「其實我也不喜歡宴會。」
宮無歲耳朵一動。
沈奉君出身高貴,但父母早亡,名門大派的時有盛會,他小小年紀就學會挺直腰背坐在桌前,偶爾回應一兩句,但大多時候都沉默寡言。
「我也不喜歡,」宮無歲翻了個身,和沈奉君並排坐在人家的屋頂,「不過兄長辛苦,我還是得裝裝樣子。」
好在神花府規矩沒仙陵那麼嚴,他逃席多次也沒什麼事。
他在懷裡掏了掏,沒掏到吃的,只掏出一把瓜子,沈奉君不吃,他就自顧自嗑起瓜子,偶爾還砸一個在狗頭上給它吃。
他們心照不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沈奉君也十分默契地沒提回去的事,直到天黑盡時,宮無歲看了看時辰,拍了拍衣擺:「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