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費盡心機地將人帶進這裡殺掉。」
他邊說,邊回過身。
他拎著手裡一袋子的樹枝,嘴角揚起一個戲謔張揚的笑,朝著向他們追來並掉入迷宮陷阱的兔子挑釁似地晃了兩下。
裡面都是疑似兔子軀體的植物。
「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他說。
南曉雨沒管那些兔子,原地轉了轉:「這附近的植物沒有移動過的痕跡,」
林寄雪:「那就不在這裡。」
他把這袋子植物枝幹交給南曉雨處理,停了停,他又想起來問:「信號恢復了沒?」
他們收集到的肢體部位越多,花園迷宮的信號就越穩定。
南曉雨看手機:「差不多,消息已經可以發出去了,就是卡,要轉好久的圈。」
「我這邊聯繫了沐山和阿月。沐山回了句沒事,他找到出口了。阿月那邊一直沒有動靜。」
林寄雪說:「不管他,先做我們的活。」
兔子的殘骸已經收集得差不多了,南曉雨在袋子裡翻了一下,細細分辨過,關鍵的部位基本齊全,就是埋在植物里,剖出來需要一些時間。
林寄雪負責找尋搜集,南曉雨負責處理。專業對口,效率很快。
尋找的過程里,他們幾乎把整個花園迷宮都摸了個遍,林寄雪現在就是閉著眼,也能找到回去的路。
……只要他不犯病。
他想,這段時間用了太多的藥了。
南曉雨忽然碰了下林寄雪的手背,抬指道:「雲見雪,你看那裡。」
林寄雪迅速扭頭。
他順著南曉雨所指的方向找去,正巧捕捉到不遠處的花叢里,一株淺色的花正悄悄往裡躲藏,見林寄雪的目光投來,還加快了速度。
它仿佛擁有意識,不願被人所找到。
花瓣的顏色與茂密的綠葉混合在一起,又有漆黑的夜晚掩蓋,不細細觀察的話極難看清。
好在南曉雨和林寄雪二人的感知極為敏銳,沒有放過這些植物的小小動作。
林寄雪行動果斷,「啪咔」劃斷大片擋在植物前邊的多餘枝葉,趕在花朵逃開前,乾脆利落地切開了花朵的莖。
莖裡面是空的。
這朵花已經不再生長,一顆被擠變了形的血紅眼珠從花的內部滾落而出,成為長長的一束,還流著血。
「就是它,」南曉雨把變成條狀眼珠舉起來,裝進袋裡點了點,「最後一個部位。」
林寄雪說:「齊了?」
南曉雨:「基本齊了。」
「它身體的關鍵的部分都在這裡了,屍體的重量掂著,也就比普通的兔子輕上一點,是正常現象。」
「就是,好像還缺了皮。」
兔子的皮……
林寄雪想起無舌小孩和自己聊的故事,把那株強行裝入了兔子殘軀的花朵扔掉,沒管皮的事:「如果沒有其他部位了,就到外面找臨昕橘匯合吧。」
南曉雨說:「好吧,回去的路上再注意些,看看有沒有漏網之魚。」
林寄雪:「那就這樣。」
臨走之前,南曉雨多看了一眼那株被林寄雪攔腰裁斷的,塞過眼球的花。作為藥師,她自然認得這是什麼。
綠色曼陀羅。
花語是生生不息的希望。
……如此諷刺。
驚雷划過長空,驀地降下暴雨。
*
植物園區,玻璃棧道。
「紙飛機。」
在范意和白粥將要從玻璃棧道離開之際,忽然有一隻小手,從背後抓住了范意的胳膊。
小手的主人用力極大,若非范意及時扒住玻璃棧道的欄杆,很有可能因慣性而滑倒。
范意想發火,忍著往肚裡咽了咽,回過頭,擺出一副僵硬的表情:「你來了?」
是阿時。
它出現得十分突兀,來去無影,掌心攥在范意身上,萬分冰涼,比雨水要冷得多。
被晦暗的氣氛暈染過,仿佛即將凝結成冰。
阿時的目光在白粥身上停頓了下,接著微不可察地移開,緩慢落到范意身上,朝他張開手:「我感知到了,紙飛機你帶在身上,把東西還給我。」
范意不是言而無信的人。
他拿出紙飛機,塞進阿時的手裡。
阿時接過,垂眸不知在想些什麼。
它用異樣的目光凝視著這架紅色的紙飛機,即使經過了縫補,紙飛機依舊彈性十足——那是用五兔子的皮製成的,能夠穿過深海的造物。
在女巫的故事裡,是五兔子獻祭了阿時和無舌小孩,借用它們的痛苦,當作與女巫交易的籌碼。
後來,是阿時懷著憤怒,親自帶著其他詭物,剝了五兔子的皮。
於是劇場中未補完的畫面得到填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