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死後,在劇場裡面一幕幕地重複著自己死時的畫面——阿時被五兔子設計,從高空墜落,血肉模糊,死後還要被分屍;無舌小孩被拔去舌頭,頭顱按在水裡,在滿口血腥中溺水而亡。
當時的劇目中,只有它們懷抱的兔子是假的。
五兔子被困在花園迷宮,不會出現在劇場。
紙飛機,是五兔子的替代品。
「是它欠我的,」阿時說,「它自己想要交易,卻拿我的命去換,哪有這樣的事?」
還連累了另一個小傢伙。
——五兔子想要的真相,只需要獻祭一份苦痛便已足夠,原本無舌小孩並不是被五兔子盯上的對象。
原本只有阿時一個。
可是那一天,無舌小孩像往常一樣,去找阿時外出,不想親眼目睹了五兔子的所作所為,發現了女巫的秘密,沒能忍住,碰到了地上的鯉魚娃娃,聽到娃娃的哭聲。
它被察覺。
於是犧牲者又多了一個。
五兔子用它們換來了真相與掌控水的能力,從此能夠在水中暢通無阻。
哪怕死。
阿時捏緊了手裡的紙飛機:「只要這樣東西在我手裡,它死後也別想好過。」
先前紙飛機破損,阿時還擔心兔子會因軀體的腐爛而掙開束縛。
好在,有人替他補了。
「那麼,我們的交易應該快要結束了。」范意說。
他的火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此時又恢復了他裝出來的心平氣和。
范意問:「我是否還能再請你再幫我一個忙?」
也許是感受Cold Cemetery的狀態,又或許是因為范意遵守了承諾,此刻,阿時的態度比起之前好了許多,它撒手鬆開范意,說:「請講。」
「給這裡的所有活人打一個電話吧?」范意開口就是大要求,「一通即使拒絕來電,也能強行接通的電話。」
時至今日,范意終於呼喚出了阿時的真正名字:
「完整的『陌生來電』。」
阿時靜了。
怪談里的一切故事,都有其存在的意義。
劇場裡,每一齣劇目都有自己的名字。包括展現阿時與無舌小孩死法的那出。
【今日VIP特惠劇目:陌生來電。】
范意當時就覺得奇怪。
這部劇,與陌生來電有什麼關係。
直到昨天下午在遊樂區接應林寄雪時,范意才終於明白。
阿時的名字根本不叫阿時。
阿時……
范意立刻就想到了陌生來電。
那是可以跨越時間,讓人聽到死前十分鐘聲音的電話。
也許,劇目的名稱,是主角的名字。
范意沒有低頭,他微微蹲下,不再做任何確定,就這樣平視著阿時:「我要你告訴所有人,現在,不管他們在哪裡,都要儘可能地趕往遊樂區,快。」
今夜的詭物,想方設法地把人哄來死亡率極高的花園迷宮,就是為了掩蓋一個事實。
遊樂區的水上樂園,已提前開啟。
哪怕水上樂園也終將毀去,卻能短暫地在Cold Cemetery出事時為他們提供庇護。
范意相信葉玫,相信他會圓滿解決水上樂園的故事。
關於那條人魚,那隻兔子。
這也是他拜託林寄雪找齊兔子屍體的原因,雖然缺了層皮,但不礙事。
葉玫會需要它的。
需要樂園的創始人。
他望向那棵參天之木:「Cold Cemetery要崩塌了。」
他把鯉魚娃娃交給了新女巫。
新女巫還未徹底誕生,她正在抽取這片土地上的所有污染,以及絕望。
當鯉魚娃娃身上的絕望被新女巫源源不絕地吸走時,它會否會感到悲傷?
一定會的。
阿時對范意看破自己身份的這種事毫不意外。
他轉向白粥,無奈問:「你從哪裡找來的委託人,有救世主情結?」
「自身都難保,還要去救其他人?」
白粥沒正面回答:「誰知道,這個忙你要幫嗎?」
阿時頓了頓:「他幫了我的忙,我沒道理什麼都不做。」
范意:「謝了。」
救世主情結,倒沒那麼誇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