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法子很容易引起通靈者協會的人注意,究竟能不能找到人,還不好說。」
「……」
范意忽然插話:「初晴,她是在一號車廂下車的。」
「G4444號列車,真正的一號車廂,可以在那裡找她。」
第89章 Goodbye 3
第二天, A市。
范意拒絕了張慕川叫司機把他送回家的好意,並和林寄雪、葉玫在機場門口揮別,一個人拉著行李離開, 隨後掛斷了范誠今天給他打來的第七通電話。
范意估計, 如果不是他之前開了飛行模式, 手機里的未接來電大概率更多。
緊要關頭,他不打算拉黑范誠的號碼, 又嫌煩,乾脆把手機調成靜音塞進口袋,往嘴裡塞了塊口香糖,邊嚼邊坐在行李箱上, 在機場站等著地鐵。
反正范意想也不用想,他就知道範誠要說他些什麼。
無非就是那點翻來覆去,他早膩歪的東西——
「不識大體」, 「這種時候還在鬧脾氣」,「無法無天」。
這樣的話。
畢竟范誠無法理解。
早上訂好的票,中午通知的人, 再遠也能趕上航班, 范意有好好的當晚航班不坐, 非要第二天自己買票回來,還不說具體時間,不接電話, 讓他干著急。
電話聽上去,也一點沒有不著急的模樣。
可是以前在家裡, 最慣著范意的人,就是范臨。
「……」
范意握著手機想,他又何嘗不知道這些。
他見過那麼多生命在怪談中逝去, 他們死前在拼命掙扎,仿若溺水的人,求救著想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卻如一滴水流入深海。
他們的痛苦在詭物眼裡微不足道,尖叫恐懼反而是詭物們的興奮劑,最後就連死亡也悄無聲息。
尤其是Cold Cemetery。
這麼多生離死別,范意依舊沒辦法習慣。
看見屍體會想吐,遇上詭物會惶恐,碰到一定要解開的迷題會頭疼。
就算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用最清醒的精神狀態去面對一切……
范意還是會為逝者感到悲哀。
陌生人尚且如此,何況從小護著自己到大的哥哥。范意脾氣再差,也不至於漠然至此。
所以,他不急著回來,並不是不關心范臨,也不是不顧全大局。
而是有自己的考量。
范意記得,他在離家出走之前,把自己從小戴到大的護身符摘下來,留在了屋中。
護身符是有用的。
它護了身為靈鬼的范意十幾年,小時候的他常常做噩夢,看見不好的東西。而從他戴上護身符以後,就再也沒受過詭物侵擾。
護身符還是當年他爸和他媽一起求來的,范誠絕不可能輕易扔掉,更不可能把它送人。
因此,尋常的詭物很難侵入他家。
范意在飛機上睡得很足,路上有足夠的精力去剖析事實。他從地鐵口出來便直接打車到了自己家附近,一點兒也沒拖沓,遠遠看著自己住了二十來年的房子,沒告知他爸,也沒有貿然進門。
按照范誠的說法,范臨突然消失的時間在白天,早上。
距離現在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天。
而在這三天內,對范臨下手的詭物卻沒有對任何人再動過手。
這不符合詭物的作風。
尋常的詭物可以在暗處潛藏很長時間,將污染自我封印,偽裝成正常的事物,不顯露黑暗的特性。
可一旦它品嘗到了捕獵的快感,釋放了污染那道口子,便無法輕易停止。
人的恐懼、鮮血與負面情緒,對詭物而言,是能夠澆灌它們,並令其變得強大的美味能量。
就算才吞噬了一個人,它消化不完,也不會就此偃旗息鼓。
更不會掩去自己的一切痕跡,不留一點證據。
除非白粥那樣的,不然對詭物來說,完全沒必要。
范意取出本子和筆,沿著自己的家繞了半圈,他邊走邊畫,很快就在畫本上淺淺勾勒出了一個結構清晰的草圖。
他比了下地點,把范臨房間的位置在畫上圈了出來。
范意站著,慢慢繞著圈兒,將筆頭抵在自己的下巴上。
一路到了范臨房間的樓底。
范意在心裡默數著花壇數,慢慢停下。他注視著這些未修剪的枝葉,將手穿到欄杆里去,在緊挨在欄杆邊的花叢中間,摸到了一個小小的盒子。
盒子上了密碼鎖,八位數,輸錯五次就會徹底鎖住。
倒是心細。
這是范臨給范意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