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漠地後撤一步,抬眼望向台上高調揚手,朝他微笑的詭物,聲音有些無奈:「而且,我已經說過。」
「你完蛋了。」
說完,范意不由分說地推了白粥一把:「你幫我應付他。」
白粥給的委託是解決這則怪談,又沒讓他們救人。
范意想明白後,一把拉住在旁看戲的葉玫,光速跑路。
被留在原地的白粥:???
同樣在旁邊的林寄雪:「哦豁。」
盛安桐的手僵在半空,瞳孔微縮。
為什麼?
范意到底為什麼如此篤定……他會完蛋?
「啪、啪。」
頭頂傳來兩聲極清晰的響兒,打斷所有人的話語。
盛安桐抬起脖子。
「沒用的討論就到此為止吧,」詭物鼓了幾下掌,聲音帶笑,「你們再如何談論,最終得出的結論也是平白撞鬼,落入怪談。」
「我還在開始前,多留給了你們一些交流的時間,真貼心,世界上大概找不到比我更寬容的詭物了吧?」
他從台上起身,張開雙臂,如同在進行一場盛大的開幕,向所有人行禮:「歡迎諸位來到,通靈者的世界。」
「以下,是本次怪談的規則,只講述一遍,請各位謹記。」
他一出口,當即滿場寂靜,鴉雀無聲。
葉玫站在台下的角落裡,打開手機的錄音機。
「一、本場劇目將維持整整三天,台下的諸位皆是演員。」
「每個人都將扮演不同的角色,具體身份已記錄在你們的邀請函中,可隨時查看。只要大家堅守本分,維持人設,認真地將這場戲演繹完整到結局,就沒有人會發生意外。」
「二、劇目不可暫停,哪裡都是舞台。」
「請時刻謹記,你們只是表演者,不是角色本身——田野里的稻草人不會行走,深夜的天空沒有太陽,流浪的貓兒會夜半哀叫,南邊的瓦屋有黯淡的燈火。」
「三、死者發不出聲音,他們不能說話。生者會為逝去的鳥兒慟哭,它們值得一場盛大的葬禮。」
「不要試圖去聽死者的棺木,村莊只有一條路通往墳場,他們不值得被人埋葬。」
詭物的語氣越說越慢,音調降低,仿佛被這些規則勾起久遠的回憶,逐漸變得很輕。
他上前數步,站到高台邊緣——
在無邊的夜色里,只有他停在光下,沐浴著明亮的白月。
詭物比了一個「4」的手勢。
「第四條規則。」
「接下來,我有三個問題想問大家,希望各位能夠在這場演出中,替我找出答案。」
「一、夏天的麥田會下雪嗎?」
「二、風中的鞦韆會搖晃嗎?」
詭物輕輕把手抵在身前。
「三……」
「是誰將註定的苦難寫進旁人的命數?」
瓢潑的冷雨淹沒、淹沒,受難者的禱告無人聆聽,戕害者卻心安理得地踩著無辜者的骨血而生。
這些話爛在了他的心底,無人傾聽,無人知曉。
詭物睜開眼,縹緲空靈的話音戛然而止。
而他的身側,女孩仰起頭看他。
「到我了?」女孩問。
「到你了。」他說。
女孩緊張地低下頭,迎上盛家夫婦恐懼、愧疚的目光。
那是她的爸爸媽媽。
他們曾經是很愛她的。
可惜再多的愛,也會被時間消磨殆盡,徒留對詭物本能的恐懼。
女孩開了口,用稚嫩而小心翼翼的聲音,念出在腹中打過無數次的稿子,屬於她的規則:
「五、池塘的水很清澈,水裡沒有顏色。」
「看見紅色的池塘請哭,看見黑色的池塘請逃,如果有魚兒向你討食,不論什麼色彩,都請投餵它們插著蠟燭的奶油蛋糕。」
「六、因演員數量有限,無法將整幕戲劇出演完整,我們在人群之中安排了傀儡。」
「傀儡只會按照既定的程序,保證演出的完整進行,如您認出傀儡,請不要揭穿它們。它們只是在工作,就像稻草人那樣。」
「七、不要追逐氣球,哪怕它飛得很低很低。」
「如果您遇到傍晚時分坐在鞦韆上的男孩,請在過路時向他唱一首生日歌;如果您遇到清晨坐在無色池塘邊的女孩,請為她采來一株向日葵。」
「備註。」
「演員只管演出,不需要詢問我們的目的。我們是鬼,玩弄人命是令我們愉悅的手段。」
「請咽下你們的指責,爛在肚裡,激怒我們會導致諸位更慘烈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