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驟然熄滅,眼前漆黑,夏一陽緩緩眨眼,盯著上方一動不動。身旁傳來陣輕微的響,隨後只剩宴雲景均勻的呼吸聲。
夏一陽對時間沒什麼概念,不知過去多久,他都以為宴雲景睡著了,對方卻突然開口,聲音不大:「那是一頭低等級未成年棘毒甲,毒氣含量不高。」
夏一陽迅速翻個身側身面對宴雲景:「你還沒睡?」
而後又小聲嘀咕,「怪不得,我看它體型不小,怎麼還沒成年呢?」
「棘毒甲不靠體型判斷是否成年,觀察它們頭頂的角,顏色越淺等級越低,屬於幼年體。」宴雲景說。
「唔,我懂了。」夏一陽笑了笑,「你沒事就好。」
接著又問,「原液提取很麻煩吧?我能幫到忙嗎?」
宴雲景:「能。」
夏一陽驚喜:「什麼?」
旋即腦袋上被冰涼的手指輕點了一下,觸感很快消失,聽見宴雲景說:「看好自己。」
夏一陽伸手摸了摸額頭,「哦」了一聲,拉過被子遮住下巴。
沒了交談,室內再次安靜,他和宴雲景的呼吸一輕一緩,似乎同步了。
「宴雲景。」夏一陽呼喚。
「嗯。」
「能聊會兒天嗎?」他問完又補了句,「要是你困的話就算了。」
旁邊先沒吭聲,過了會兒才應:「聊什麼?」
夏一陽垂下眼帘想了想:「我也不知道,聊聊你,或者我?」
其實他們到現在都不太了解彼此。從主星到阿波羅星球再到如今的荒星,已經發生太多事,很多都讓夏一陽很恍惚。比如他突然變成人,解釋過後,宴雲景沒再追問,可他還是覺得心裡不踏實。
他不了解對方,自己也有很多無法向對方解釋通的事。
「……」夏一陽雙手抓緊被褥:「我這幾天仔細想了想。」
他聲音放輕,小聲對宴雲景說,「對你來說,我好像確實不值得信任。」
宴雲景沒出聲,一陣輕微響動後,夏一陽感覺到對方朝他這邊側過身來,他下意識屏住呼吸:「帕尼管家不是說,你受過訓練不會翻身嗎?」
「你聽他胡扯。」宴雲景淡淡道。
夏一陽眨了下眼。
「前幾天你確實不值得我信任,」宴雲景又開口,「你第一次跟我解釋時說的話漏洞百出。」
「比如呢?」夏一陽問。
「你說你來到皇宮後才有人類意識,夢裡我卻見過幾次不屬於星帝國任何星球的陌生環境。」宴雲景不緊不慢道:「雖說夢裡畫面已經不記得了,但我知道有過『陌生場景』的經歷。」
「而你也做過夢,那幾次被西維拉精神控制的場景不可能是她憑空捏造,那些場景不屬於我的記憶,那就只能是由你的記憶構成。記憶里你是人,那麼,在被送入皇宮前你就是人,不是鸚鵡。」
宴雲景說完,夏一陽沉默了,他張了張嘴:「要是我說,我不記得以前的事呢?」
「你的確可以這麼說,但你覺得我會信?」宴雲景反問。
夏一陽悶聲道:「你不會。 」
「是,我不會。」宴雲景,「我寧可信你是不願意說,或者你有其他目的。」
「……」
話說到這裡,四周再度安靜下來。夏一陽是真的很不擅長欺騙與隱瞞,可關於自己的經歷又實在難以言說。他深吸一口氣:「那你剛說,是前幾天不信任我,現在呢?有變化嗎?」
宴雲景側回身平躺:「有。」
夏一陽眼睛亮亮,往那邊挪了點兒:「有什麼變化?」
「像你這樣遇到危險不會跑,體力近乎為零,拿針管都手抖的人。」宴雲景停頓片刻,一針見血地評價,「這麼弱,就算有目的,也威脅不到我。」
說罷頓了幾秒,又補充,「腦子還笨,自己發情熱都不知道。」
夏一陽被懵了,他慢慢縮起腦袋,小聲且毫無氣勢的咕噥:「我怎麼現在才發現,你有時候真的很嘴毒……」
「什麼意思?」宴雲景問。
夏一陽輕輕笑了笑,搖頭:「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