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你不敢違軍令,我敢。」也不管對方是何臉色,王庭之回頭瞥了眼馬車內還出於昏迷中的幾人,繼續道,「我的人會一路護送你們回瓜州。」
他抬了抬手,幾道身影瞬間出現在車夫身後,車夫瞬時渾身緊繃起來:「你到底是什麼人?潛伏在玉弧將軍身邊有何居心?」
話音剛落,他便感覺眼前一黑,暈倒在地。一道黑影閃過,將人提溜起來扔進馬車內。
「繞開兗州城,將人交給傅恆。」
「是,指揮使。」
一半黑影隨馬車迅速離開渡口,調轉方向進入一條隱蔽的小路。
王庭之吩咐餘下之人,道:「抹掉定北侯與玉弧將軍遺留的痕跡。」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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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皇家別院。
時不時傳出一陣又一陣令人揪心的咳嗽聲,似乎要將肺咳出來一般。
「王爺,好歹喝點藥。」佑安將熬過的湯藥端在手中,急得眉頭都快擰成一座小山了,「大夫也說了,只要療程喝夠了,王爺就一定能好起來的。」
「咳咳……江湖術士、誆人的話,咳……你也信?」懷王捂著手帕,繼續咳,躺在貴妃椅上,閉目揮手道,「倒了吧,咳咳……聞著心煩。」
他的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藥石罔醫。什麼湯湯藥藥的,都不過是自欺欺人。
佑安還想再勸,門外忽然傳來親衛的通稟。
「啟稟王爺,玉弧將軍求見。」
佑安瞧了眼忽然睜開眼睛的懷王,心中嘆了口氣,回道:「還不速速迎進來!」
門外親衛有些猶猶豫豫地道:「玉弧將軍似乎受了傷,她、她還背了一個渾身是血昏迷的男子,說、說借王爺的大夫和傷藥一用。」
他當親衛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有人求王爺求得如此理直氣壯的。
「這、王爺……」佑安也有些猶豫了,「若是只有玉弧將軍一人還好,可還有個血淋淋的人,若是衝撞驚擾了王爺的千金之軀……」
「無妨。」懷王捂著手帕,裹緊厚貂裘,抬手接過暖手爐,道,「咳咳……扶我去看看。」
皇家別院外,謝媛靜靜地站在大門前,低垂眼瞼,明明才初秋,她卻如同進了冰窖一般,渾身散發出一陣又一陣的寒意。
她已經很努力地一路上沒話找話聊,甚至都說了只要謝青山不睡過去她就會原諒他的話,可是他爹定北侯居然言而無信。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以至於她聽見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她都反應慢了半拍。
她抬起頭,掃過懷王,似乎比上次見到時又虛弱了幾分。
「見過懷王殿下,末將不便行禮,不得已叨擾之處,還望海涵。」
懷王擺了擺手,他似乎想往前兩步,但想到什麼,又頓住了,待咳嗽平緩了些,才道:「將軍不必客氣,先進來吧。」
「本王這病也不知道是不是疫病,未免傳染了將軍,將軍若有什麼事情,尋親衛即可。咳咳……」大概是一口氣說了太多了話,又急了些,他沒忍住又咳了一陣,直到佑安替他拍了拍後背,才緩和些,繼續道,「將軍……咳咳……不必拘謹,只當是回了將軍府就是。」
「多謝殿下!」
謝青山的身體情況不容樂觀,青州城最好的大夫都在別院裡,他們診脈後都只是一味的搖頭。
「這位軍爺早前受過重傷,傷及心脈,如能好好調養,說不定還能……」有一名老大夫搖頭嘆氣,開了方子遞給謝媛,道,「新傷舊患,難說,難說。關鍵就看這兩天夜裡,如果能捱過去,指不定還有些許轉機。」
謝媛道了謝,親自去熬藥。
軍營里將士受過更重的傷,吳老軍醫都能搶回來,怎麼到了他爹爹這裡,就是難說了呢。
一碗藥灌進去,謝青山仍舊一點醒來的意思都沒有。
謝媛靠坐在床榻邊一眨不眨地盯著床上滿是胡茬的人,安靜的模樣令她感覺有些惶恐,記憶中娘親入殮前也是這樣的。
指尖發緊,她伸手探向他的額頭,心中猛地一沉。
發熱了。
她立即起身,去尋大夫。
路過中庭時,她身形一頓,轉身便瞧見一道黑影掠過牆圍,朝懷王的寢居而去。
本能的提氣,剛越上牆頭,她倏地自我嘲諷似的笑了,別院眾多親衛侍衛,不可能察覺不到此人的闖入。但他們都視而不見,只能說明,此人是他們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