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自己聽。
剛巧阿毛開口,他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你跟我走吧。」
劉妹倏地抬起頭,一臉震驚地看著他,「你說啥?」
「我說,叫你跟我走,我能叫你過上好日子。」
良久以後,劉妹才再次開口,「我剛死了男人,照規矩不能馬上改嫁的。」
「你跟我去府城,那邊又沒人認識你,誰曉得?」
劉妹又沉默了片刻,「你是江大夫的朋友,我不想瞞你,我殺過人。」
阿毛嗤笑一聲,「那又如何,我殺過的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最多的時候我腳邊滾的全是人頭,渾身染滿了血,你這算啥?」
劉妹又震驚住了,似乎完全沒想到自己苦苦壓在心裡如噩夢一般的過往,在對方心裡居然可以如此輕飄飄,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半晌,劉妹才結結巴巴道:「我,我要再想想。」
阿毛很是失望,但也沒催她,「那你想好了就和我說。」
劉妹點點頭,轉身回屋去了。
黑暗中,江清淮和阿毛對視了一眼,阿毛沖江清淮拱了拱手,也轉身走了。
「竹子,走吧。」
江清淮扶著林竹去解了手,兩人也回屋去了。
關上門兩人才開口說話。
「下回還是提個桶放屋裡吧,方便些。」
林竹搖頭,「不要吧,會有味兒的,現在天又熱。」
江清淮失笑,「那有啥,總歸屋裡只有我們兩個。」
林竹還是搖頭。
「好吧,今日是我疏忽了,下不為例。」
江清淮挪了挪位置,讓林竹更舒服地靠在自己懷裡,現在他肚子大了,躺著總是不舒服,有時候就會像現在這樣靠在床頭睡。
江清淮每回都會像這樣抱著他,靠著他,聞著他身上的味道,林竹睡得還挺舒服,沒遭什麼罪。
「阿淮。」
「嗯?」
「阿毛他喜歡劉妹啊?」
「嗯。」
「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江清淮笑了一下,「這事兒咱們不插手,叫阿毛自己努力去。」
林竹也笑,「嗯,我也這麼想,若劉妹願意自然好,若她不願意那也沒啥,總歸她現在有了自己的活計,不靠男人也能活下去。」
江清淮點頭。
*
第二天林竹也沒問劉妹那件事,只裝作不知道,劉妹也沒提,只偶爾會發呆。
「劉妹,」林竹拍了拍她,「我這個對嗎?」
劉妹從發呆中回神,緊張地看了眼林竹,見他只專注地看著手中的繡繃,這才鬆了口氣。
這種事總歸還是有些羞於啟齒的。
「劉妹?」
劉妹趕緊點頭,「對的,就是這樣。」
林竹笑,「總算對了,我都拆了三回了。」
劉妹也把注意力拉了回來,「才三回,我剛學的時候拆了五六回呢。」
說著她就拿出幾個花樣給林竹看,「竹子,你喜歡哪個?」
林竹疑惑道:「你要做什麼?」
前面劉妹已經給他做了兩身衣裳,還給肚裡的小崽子說了兩聲,虎頭鞋也做了兩雙,已經夠多了。
「給你做個腰枕,你不是躺的難受麼?」
林竹有些無奈,「再有兩個月就生了,還做什麼腰枕,何必費事兒呢。」
劉妹做事情不肯敷衍,就算只是做個腰枕,那肯定也是極精細漂亮的。
「用兩個月也夠了,以後你改一改也能當枕頭用。」
林竹拗不過她,乾脆道:「要不你做些帕子啥的拿出去賣吧,肯定有人要。」
劉妹一愣,似乎完全沒想過這種事。
林竹方才只是脫口而出,但現在越想越覺得可行,「你的手藝這麼好,鋪子裡賣的那些有的還不如你呢,要不試試看?」
劉妹眼睛一亮,臉上因為興奮也泛起了一絲紅暈,「真,真的嗎?」
「是啊,你先繡一塊出來,咱們出去問問,沒人要也沒啥,咱們留著自個兒用就是了。」
在林竹的鼓勵下,劉妹明顯動心了,但她還是堅持要先把腰枕做完。
林竹實在沒法子,只能由著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