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述起身想攔她,卻被強大的靈力反彈,在地上摩擦數米遠,他半跪穩住身形,擦了擦嘴角的血,抬眼喊道:「師姐!你現在的身體支撐不了這個陣的!快住手!」
陣風讓她的整個人都搖搖欲墜,她雙手結印,口中念咒,這是她永遠都不會忘記的陣法。
「師妹!」
慕回和雲初抵著陣風前來,皆揮劍上前。
「師妹快住手!」
咒文圍繞著她的周圍,金光為她鍍了一層神性,地上的靈魂皆從屍體剝離,緩緩飄向她的腳邊,皆虔誠跪拜。
「今以吾身入此陣,渡爾等往黃泉,急急如律令!」
那些咒文化作金光,注入每個魂魄之中,歲晚收指,那些魂魄緊接著便隨風而散,陣風停止,她也緩緩閉了眼下落。
肉身消散,便只剩下這一片斷壁殘垣,死寂而又絕望。
這些美好啊,不過鏡花水月一場。
原來上天給她的命運啊。
就是從一無所有再到一無所有。
她從不信命。
可現在,她信了。
*
綏歷三十四年,凜冬。
在望月一隅,有一山間小屋,寒風呼嘯,偶爾有幾縷陽光穿透雲層,樹枝被厚厚的積雪壓得低垂。
沈枝秋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眼睛上有一層薄紗掩著,素手順著眼睛的輪廓輕輕撫摸。
正巧有一女子端著熱水盆進門,看見她醒著語氣間是抑制不住的驚喜。
「太好了你醒了?!」
沈枝秋聽著她的聲音,啞聲問道:「你救了我?」
「是啊」,那女子拿著熱毛巾替她擦拭著手,「我在山間打獵的時候看見你躺在水中昏迷便把你救回來了,我可為了你請了許多郎中呢,他們都說你活不了,可我偏不信,日夜為你祈禱,見你醒來想必是佛祖顯靈,不行,我要再去拜拜還願。」
沈枝秋聽見一陣腳步聲,想必是她出了這間屋子去了另一間,她雖看不見,但耳力極好,摸索著東西也出了這間屋子。
「誒你出來做什麼?!你身上還有傷!」
沈枝秋扯了扯蒼白的唇,啞聲道,「不是說要還願?我這個當事人來難道不是更顯誠意?」
沈枝秋在她的攙扶下跪在了蒲團上,雙手合十,虔誠地跪拜。
我從不信神佛,因為你實在不作為。
滿門被滅時未見你現身,此刻我卻要虔誠地跪你。
你若真能聽見我的祈禱,能否以我之命,換我家人安在。
……
「枝秋!快走!」
「師姐——!」
「沈枝秋,你一直是為師心中的宗門天驕,帶著逍遙宗的信念,活下去!」
「為我們,活下去!」
「活下去!」
「……」
這些聲音盤旋在她的耳邊揮散不去,沈枝秋驀地睜眼,像是溺水被人救起般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氣。
「你怎麼了?」
沈枝秋被她扶起來,她只輕輕搖頭。
「我叫淞淞,霧凇的淞,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沈枝秋,樹枝的枝,秋天的秋。」
「沈枝秋,真好聽的名字,你可有父母兄弟?家又在哪?」
「都不在了。」
淞淞愣了一下,「那從此這就是你的家,我也是孤獨一人,有你來了我也能有個伴兒,你可願意在此將就住下?」
沈枝秋回以一笑,「多謝姑娘救命之恩,我無以言報,家中若有雜務,盡可交與我來做。」
淞淞笑道:「甚好甚好,往日我倆就可以一起咯!」
她高興得像個孩子。
「你今年幾何?」
沈枝秋一頓,「今已二五。」
「我今年十九,該叫你一聲姐姐。」
沈枝秋瞬間啞了聲,只笑笑點頭。
二人之後真如淞淞說的那般一起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