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黎忻拿起傘到撐開,桑黛德夫人從始至終沒有回頭,只在黎忻告辭離開時很輕的說了一句話:
「到第7層後可以去樓頂找我。」
離開之前,黎忻最後透過血紅的雨幕遠遠看著仰頭注視天空的女人。
她身下的畫布已經被徹底腐蝕未灰燼,就連身上沾染的絲絲顏料也只剩下斑駁的黑灰。
雨沖刷一切,只留下她自己。
……
白巫此時正坐在酒館一樓,頭髮亂七八糟的綁成一團,身上從外套到鞋子足足有三種風格,一整個像從衣櫃裡滾了一圈出來的。
面無表情的喝了口酒,白巫揉了揉眼袋下的黑眼圈。而道老闆則對著劣池不爽的表情,眼神堪稱複雜,一臉不可置信的掰著手指:
「所以你回去了一趟,知道自己確實是被無良上司一刀切了送進來的,而知道這些後,居然能忍著不和他拼命!?」
掰完手指頭,道老闆盯著滿腦門戾氣的劣池,臉上寫滿了:這孩子腦子沒病吧?
劣池:「……」
冷著臉回視了道老闆半響,劣池終於忍無可忍的露出尖利的犬牙,咬著牙一字一頓:「我是沒和他拼命,但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也是幫凶?」
然而這句話已經無法對道老闆造成任何威脅,他甚至切了一聲:「我算什麼幫凶,又不是我給黎少爺遞的刀。」
聽完這段無營養的對話,緩過口氣白巫終於從窺探過往的透支狀態里清醒了一點,看著劣池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所以,過去你也……看完了,結果,怎麼樣?」
劣池:「……」
說這大半天,你是一個字沒聽到啊?
忽然感到心累的劣池煩躁的揉了把頭髮,最後破罐子破摔的靠上椅背:「還行,翻篇了。」
劣池很想就此掠過這個話題,但他忘了桌上還有個仗著他們打不過,哪壺不開提哪壺的。
聽完劣池的結論,道老闆驚呆了:「這都還行,這就翻篇了!?」
盯著這個不知道到底哪幫的傢伙,劣池徹底面無表情了。
在進入記憶前,他其實做好了兩敗俱傷的準備。然而當真相真正放在眼前時,他反倒有種一口氣卡著不上不下的感覺。
回憶中聽著黎忻沒有任何遮掩的答案,劣池居然悲慘的發現,只要那場任務中他的死不是被安排好的,那就……真還好。
至於後面的,劣池當然清楚黎忻是個什麼人。當一件事已經發生,他不會考慮什麼人的心情,只會盡最大可能廢物利用。
既然監視任務失敗,劣池趨於死亡已成事實。那在黎忻看來直接投入眾神遊戲正好,還省了想辦法把人養活。
而且神裔的身份就是劣池的入場券,完全不存在不被選中的可能。
他當時應該已經知道自己進入遊戲後的狀態,那麼一個強大且有契約束縛神裔完全可以作為錨點,給失憶後的他提供足夠多的線索。
因此,那把匕首沒有多少猶豫的就刺入了劣池的核心。之後順理成章,劣池被規則回收進入遊戲,又如黎忻計算中那樣和他在副本中遇見,並再次為他掃清前路。
現在一切都清晰了。
總結了一下自己被安排好的前半生,以及即將被安排的後半生,劣池麻木的灌了口啤酒,最終在道老闆憐愛的目光中面無表情的抬頭:「你很希望我和他拼命?」
道老闆慫了:「我可沒說。」
冷笑一聲,認清自己可能要給某人打工一輩子的現實,劣池反而有種「就這樣算了」的坦然,把現在連話都聽不全的白巫整得一頭霧水。
「等等……」剛說兩個字,白巫張嘴一口血差點噴出來,泛著綠的臉色都快把眼前兩人看出心理陰影了。
「這……命運的神裔,牛啊。」道老闆咋舌:「我上次張嘴就噴血還是神戰從亡靈軍里殺出來的時候。」
感受到有意無意落在自己身上的內涵,劣池面無表情:「有沒有可能我當時還沒出生?」
趁著兩人互懟的功夫,白巫咬破舌尖強迫自己清醒一瞬,隨後皺緊眉頭:「神戰的事先等等,你們看到鬼井了嗎?」
「鬼井?」道老闆愣了一下:「哦,他今早出去來著,說是去個……」
「是博物館哦。」
伴隨著玻璃炸開的聲響,道老闆和劣池同時起身。
緊接著,兩人便看到了窗外一個打扮花里胡哨的男人。
看到這人,道老闆皺了皺眉卻沒出聲。
他不是玩家,就算因為和黎忻的交情偶爾湊到幾人身邊湊湊熱鬧,也不會幹涉任何任何玩家行為。
因此,劣池皺著眉頭率先開口:「你是誰?」
「你可以叫我館長。」來人揚了揚手杖,看向劣池時臉上掛著誇張的笑:「你們就是小井說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