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晝夜不休的苦日子一直持續到昨天早上。那天鬼井看準機會,「奮不顧身」的替溫斯先生擋住從天而降的花盆,自此升職為男僕長後,才有了偷懶觀察的機會。
說起那天鬼井就來氣:「那個煞筆居然在我撲倒他的時候暗戳戳摸我的腰!瑪德這個死變態,早知道我應該直接放個水缸在上面,直接砸死他!」
唔了一聲,黎忻對摸腰的部分不置可否。雖然他根本懷疑溫斯先生不喜歡人類,但鬼井一個輔助都沒覺得自己身上有別的異常,那就先不用管了。
鬼井說的地下室暗門在一處灌木後面,木質門加鎖鏈,基礎到有鎖沒鎖都是一腳的事。
不過兩人明顯不準備用這麼粗暴的方法,鬼井四處看了一眼,最後從口袋深處掏出一枚牙籤。
「牙籤開鎖,你確定?」黎忻瞥了一眼,不動手干評價。
他的異能其實非常適合開鎖,但很遺憾,禁令在身,幫不上忙。
「這你就不懂了,副本道具,連鋁合金都能戳出一個洞,區區鐵鎖。」鬼井邊說邊三下五除二撬開鎖,隨後熟門熟路的接住鎖鏈塞進裙子兜里。
映入眼帘是一條漆黑的甬道,兩人一路向下,最終走入一條漆黑的走廊。
走廊兩側都是關閉的木門,貼近門板就能聽清裡面混亂的雜音。
無法分辨男女的稚嫩聲音傳入耳中,他們的念誦速度並不快,但確實是某種古語,黎忻也無法判斷它們的具體含義。
「怎麼樣?」見黎忻忽然面露沉思,鬼井以為他聽出了什麼,趕緊問道。
「聽不懂。」黎忻聳了聳間,但目光卻落在走廊盡頭那扇門上,忽然詢問:「那邊的房間你進去過?」
「那裡啊,因為裡面沒有聲音,所以我上次進去了。」鬼井壓低聲音:「這裡沒法用任何光源,具體有什麼我也看不出來,但能確定裡面沒人。」
聞言,黎忻依舊遠遠看著那扇明顯乾淨很多的門,很快開口:「再開一次。」
鬼井沒說什麼,亦步亦趨的跟過去後摸黑磕磕絆絆了半天。最後還是看不下去的黎忻拿過牙籤,撬門開鎖的過程不到三秒鐘,一看就是位熟練工。
頂著身後微愣後逐漸幽怨的目光,黎忻面不改色的走進去,直到看清裡面的布局後皺了下眉。
這根本不是想像中的監獄式單間,更像是一個簡單的門廳。左側方牆上有一扇隱形門,在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確實難以察覺。
抬腳走到牆邊,黎忻看向上方一塊微弱的凸起,抬手按了下去。
「我靠,什麼聲音!?」
沒理會竄過來差點撞牆的鬼井,黎忻看著向上翻轉的暗門,在進去前輕敲牆壁。
差不多五六秒的沉默過後,裡面終於響起一個很輕的聲音:「進來吧。」
走進後,黎忻第一眼就到了靠在牆角報膝坐著的女孩。
黑暗中她平靜看向兩位不速之客,黑色的長髮如瀑布一般垂在床上。
這是張過於熟悉的臉,熟悉到黎忻在進入這座莊園時剛剛見過。
比起外面那位單純而純粹的女孩,黑暗中這個有些陰鬱而沉默的孩子更像未來的桑黛德夫人。
黎忻注視她片刻,最終做出了判斷:「未來的你讓我來見你。」
「未來的我麼?」聞言,女孩微愣了一瞬,卻又很快坦然接受這番像是天方夜譚一樣的話,只是有些好奇的問:
「她和你提到過上面那個我麼?」
「沒有。」黎忻回答:「但我猜她也是你。」
「是。」她沒有否認:「那是我的一個人偶,你可以理解為分身,那是我身為神眷者的能力。」
說完她抬眸看向黑暗中的人影,忽然輕聲問道:「你有想問我的對麼?」
黎忻同樣沒有否認,旋即一針見血的發問:「你放任了他們將你關在這裡的行為?」
「是。」
而隨著她的回答,提問繼續:「你知道自己和那些孩子被關在這裡的原因?」
「我知道。他們想面見神明,因此需要一場祭祀。」
「你知道他們想見神明的目的麼?」
沉默了一瞬,她最終還是答道:「……不,我已經很久沒去看了。」
感受到她的抗拒,可黎忻不為所動:「為什麼?」
而這次,她緊閉著眼睛很久都沒能給出答案。
可黎忻已經不需要她的回答。
看著牆角垂著頭,逐漸攥緊裙擺的女孩,黎忻最終憐憫而嘲弄的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現在,你知道她的願望了麼?」
掙扎和痛苦隨著這個問題從那張臉上划過。她忽然意識到什麼般瞪大雙眼,雙手死死抓住胸前鏤空交錯的圓形吊墜,渾身都在顫抖,許久之後才帶著近乎麻木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