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馳頓了下,從口袋裡摸出茶刀防備著,這刀還是在何十五那喝茶的時候順的,他隨手拿來防身用。
就這麼僵持了一會,誦經聲漸漸停止了。顧行馳不願做被動的人,上面這屍體既然都已經成幹了,那肯定不會屍變。他想了想,嘴裡念了幾句抱歉,抬手就去扯屍體的腳,想把屍體從梯子上拽下去。
可強拉幾下他就發現,屍體根本拽不動,雙腳和腿是可以離開的,但再往上卻紋絲不動地卡住。隨著他最後一下用力,就聽啪的一聲,有什麼東西從屍體身上掉了下來。
顧行馳眼疾手快伸手接住,發現是個巴掌大電話簿。
這東西現在可不多見了,顧行馳挺驚訝,錶盤稍微露出來了一點,借著綠光翻開看了看,裡面筆跡密密麻麻,完全就是個記事本。
顧行馳換了個姿勢,一隻手繞住蹬架拿著電話簿,一隻手用手錶去照本子上的字跡。就看到電話簿第一頁上字跡凌亂,無數筆畫重複堆疊在一起:
【別開燈】
【他在看你】
第49章
顧行馳一下沒太明白, 『他』是什麼?人嗎?有個人趴在敖包的黑暗深處看著他?
這種猜測顧行馳倒不是多害怕,畢竟剛在下面被幾十個人圍觀太久,他已經快對人的視線免疫了。
但如果這個『他』不是人呢?
顧行馳翻過第二頁接著往下看, 因為錶盤光亮非常小,他看得有些吃力, 閱讀速度很慢,不過這樣的好處是也能看得很仔細,基本沒有漏缺內容。
本子第二頁就恢復了電話簿的作用, 記錄了很多號碼,顧行馳挨個看下去, 很快看到了一個眼熟的名字:齊望雲嚮導。
是老宅墳場裡其中一塊墓碑上的名字。
後面還有一些名字, 但只有一人還帶有教授的頭銜,其他都是名字+號碼的組合。
顧行馳看了下這個名字,盛修文,他嘖了聲, 心說看也白看,根本不認識。
這一頁上的號碼足有十幾個, 看來是把整一個小隊的聯繫方式都記錄上了,字跡很工整, 和扉頁的凌亂截然不同,頁尾邊上寫著:出發, 薩布格爾敖包。
基本上每個敖包都有自己的名字,通常是以所在地命名,但有些也有獨特含義。
薩布在蒙語裡是邊界的意思, 但這裡離盟旗交界還有一些距離,應該用不上薩布這個詞,所以這裡的邊界是在指什麼?
顧行馳繼續往後看, 從第三頁開始,就是每天的記錄。
薩布格爾敖包並不是單個的小敖包,而是由七個敖包組成的敖包群,中間最大的為主體,左右還各陪有三個小敖包。
他們一行人兩兩一組,進入不同的敖包勘查記錄,電話簿的主人則是和盛修文一起進入了中間最大的主體敖包。
後面的幾頁都是按日期記錄的,時間是1996年的冬天,距離現在已經快有三十年,怪不得屍體都已經成幹了。
顧行馳慢慢看著,連續幾頁都是普通的工作日誌,可以看出電話簿主人和盛修文應該是宗教考古學工作者,每天的日常就是在敖包內外做調查勘測,對敖包附近的遺蹟遺物祭壇祭具一一發掘研究。
工作確實是有點無聊,但記錄者卻是真的很熱愛這份工作,每天的記錄一絲不苟,偶爾還會出現不同的筆跡在他的日誌上勾勾畫畫,應該是盛修文給他的批註。而記錄者還會在批註下畫小表情,有時候是握拳,有時候是哭哭,鮮活、又富有生命力的感覺,在黑暗中閱讀起來,不由讓人十分觸動。
顧行馳感嘆了一下,心情又覺得很複雜,死在自己熱愛的地方,還是以這麼詭異的方式,實在是造化弄人。
記錄依舊在繼續,直到第七天,本子上出現的不止是工作日誌,還有記錄者的疑惑:
【我總感覺,這裡不止有我和盛教授兩個人。今天做採集時,我又聽到有人在說話。】
顧行馳意識到重頭戲終於來臨,忙不迭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臂,認真看下去。
除卻工作日誌不提,只看記錄者的日記:
第八天:【今天聲音又大了一些。我告訴盛教授,他說是長時間在黑暗空間太壓抑造成了幻聽,放我半天假,我一下感覺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