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到定北侯騙自己如今時,她不是沒有懷疑。
但想到當初在京中之時,和段世子雖有不少接觸,但也從未聊過男女之事,因此她才將此事按下。
但今日種種所見所聞,由不得她不多想了。
從陳掌柜的那句,段世子讓您隨時從後門過去。
但後面他坐在自己下首,他的自稱,他言語中流露出的關切......
沈樂菱翻了個身,臉對著牆面。
但如果是自己會錯意了呢?也許段世子只是覺得自己對他有用,加上他身邊的都是男子,一時也不知如何與自己相處呢!
從前世到如今,沈樂菱的感情世界就遇見過李尚珽這樣一個小人,也只有他一個人向沈樂菱表達過愛慕。
但他的表達那樣直白,那樣熱烈,情竇初開的沈樂菱如何能夠抵抗。
可結果呢!
前世的情感,給予沈樂菱的教訓便是,就連說出口的甜言蜜語都能是假的,就連人人艷羨的夫妻恩愛下都能是滿目瘡痍,情愛這件事,太過虛幻了。
也對女子來說,賭注太大了。
一旦輸了,便是萬劫不復。
所以這一世的沈樂菱,從前只想著復仇,如今想著讓北境不受匈奴鐵騎之苦,讓百姓不再受世家不公,在她的心中從未想過男女之事。
沈樂菱又翻了個身子,望著漆黑的窗子,但為何偏偏是段駿澤呢!
若是別人,哪怕真對自己起了心思,拒了也就拒了。
但偏偏是他,若是自己拒絕後幫他起事她會不會秋後算帳?
雖然,段世子看起來並不是這種人。
沈樂菱煩躁地嘆息一聲,整個身子又四平八穩地躺在床上,呆呆地望著床頂。
「小姐,可是有什麼心事?」
絲雨的聲音從一旁軟塌之上傳來,帶著一絲暗啞,明顯是被沈樂菱的翻來覆去給吵醒的。
「吵醒你了?」沈樂菱問道。
絲雨在黑暗中摸索著披上了一件衣裳,一邊起身一邊笑道:「奴婢本就有些睡不著。小姐可要喝點茶水?」
沈樂菱搖搖頭,隨後意識到絲雨看不到,「不用了,喝了怕是更不用睡了。」
不一會,絲雨點燃一盞殘燈,走到沈樂菱床前。
「小姐您這是怎麼呢,可能與奴婢說說。」
沈樂菱搖頭,絲雨才多大,自己活了兩輩子都沒弄明白的事,她又怎麼會懂呢。
不過她突然想到:「絲雨,這幾年你為何一直不願嫁人?」
這兩年在北境,無雙縣不少人都相中了絲雨,當然莫說在沈樂菱這一關,大部分在江氏和陳嬤嬤那一關便被刷了下去。
但也有兩個不錯的,絲雨連面都沒見過,就給拒絕了。
沈樂菱雖然也勸過,但大抵她從自己內心都不太認為這世間有那麼多像她爹爹那樣的好相公,因此見絲雨沒那心思,也沒有勉強。
今夜提及此事,沈樂菱倒是好奇起來。
絲雨先是回答了些老生常談的話語,什麼要一輩子陪在沈樂菱的身旁,自己不願嫁人之類的。
但凡是女子,怎麼可能沒有幻想過日後的良人呢!
沈樂菱也是走過這個時候的,她將絲雨拉到床上,二人並排躺著,這才問出了絲雨心中的話。
「小姐和夫人幫女婢相看的自然都是好的,但...奴婢也知曉向小姐提親的多半是看重小姐對奴婢的器重罷了。奴婢...奴婢...」
絲雨最後的話有些輕,許是覺得自己的話有些荒唐,「奴婢不是...就是覺得那樣...」
絲雨一著急不知如何表達,沈樂菱卻聽明白了她的意思,肯定道:「絲雨,我很高興你能這麼想。」
黑暗之中,看不清絲雨的表情,但話語中的興奮與感激卻騙不了人。
「小姐!」
沈樂菱輕笑道:「倒是沒想到,你其實想得如此通透,倒是比我強上太多、太多了。」
沈樂菱的語氣包含了太多的情緒,絲雨一時琢磨不透她的想法。
「你說得對,若是只是因你是我身邊的丫鬟而要娶你,那有朝一日我若失勢,那人也必定棄你而去,說不定還會上來踩上兩腳。但若是遇到一個只是因為你是你,而歡喜你的,反而能長久一些,就像我爹娘一樣。」
就像當年李尚珽費盡心機娶到自己,不過是因為沈慕青發現自己經商的才能,加之又好糊弄,方便二人偷情罷了。
絲雨道:「奴婢其實沒想那麼多,只是不想嫁予那些人罷了。」
沈樂菱鼓勵道:「那你從今日開始便可以想啊!到時候有合適的記得跟我說,我定然會讓你風風光光出嫁的!」
絲雨有些害羞地道:「奴婢才不要,奴婢要一直陪在小姐身邊!」
沈樂菱聽了只是笑,並未多說什麼,「睡吧,夜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