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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她又朝金枝招了招手,將木匣子遞到莊十娘手中。匣子裡裝的是那支金片葉打造成的牡丹,雍容華貴,付媛不顧莊十娘的反對,毅然決然地將它簪在了莊十娘頭上。

果不其然,那支牡丹落在她偶有幾根斑白的青絲瀑中,顯得更如風中飄搖卻又堅毅的美人,任歲月如何沖刷,仍佇立於世。「還是娘戴的好看。」雖然旁人都道付媛是真絕色,可在她眼中,能配得上這隻金牡丹釵的,有且只有她的母親一人。

「哎呀,娘都人老色衰了,戴在娘身上,豈不是暴殄天物了?」莊十娘嘴上推脫,手卻忍不住對著付媛手中的銅鏡讚嘆了一次又一次,指尖反覆去碰那簪上的牡丹金葉。

付媛看那模樣,也知道這禮是送到她心坎上了,便抿嘴笑道:「當初我還覺著,這金釵在頭上壓不住,怎麼都顯得不夠貴氣。我當是呢,原來這金釵的主人不是我,而是我娘啊!」

莊十娘被哄得呵呵笑,指尖戳了戳付媛笑出的梨渦,「你這孩子,淨知道哄娘歡喜。這嘴皮子功夫要是花在單閻身上,也不至於這樣晚才成婚!」

付媛咧著嘴角不應答,心裡卻想著,她也不是沒下嘴皮子功夫在單閻身上呀。

只不過淨是鬥嘴罷了。

「對了,你沒虧待單閻那孩子吧?」付媛聽這一問,突然愣怔,思忖著娘親是不是問反了...?

「娘不應該擔心我被虧待了嗎?」她委屈地蹙了蹙眉,嘟囔著狸奴般在莊十娘懷裡用臉蹭了蹭。

莊十娘笑著翻了個白眼,「你不欺負人就不錯了,娘還能怕你遭單閻虧待?他疼你都來不及。」她一向看好這兩娃娃,心裡也願意相信單閻樂意對付媛好,只是...

她嘴角的笑意一滯,倒吸了口涼氣,「倒是付老夫人...沒為難你吧?」付媛成婚後,她若非是為了付家,便鮮少與單家來往。兩家明面上是親家,可付老夫人的臉色她大抵也是看厭了,倒是可憐了她的女兒...

「沒有,娘莫要操心。」付媛堆笑,盡力地想要打消莊十娘的疑慮,哪怕她嘴上說的沒有一句實話。她天真地以為,自己只要笑得足夠燦爛,就能粉飾自己身上的傷痕。

就像莊十娘從前以為的那樣。

只是這話剛出,付媛的魂就似突然抽離了軀體,恍然回到那個被莊十娘抱著默聲哭泣的夜裡。

她瞞不過去的,她知道。

莊十娘也知道。

可母女倆卻依舊陷入了一種默契的沉默,看著彼此為自己身上的傷疲於奔命,看著彼此粉飾太平,看著彼此裝作相安無事。

體面,好像成了彼此最後一塊遮羞布。

「你和單閻的夫妻生活...如何?」最先打破這片死寂的人,是莊十娘。

付媛驚愕,卻很快恢復了平常,「挺好的。」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平常的生活...」莊十娘怕她那榆木腦袋的女兒沒能開竅,又刻意不緊不慢地提點了句。

「...」付媛像是被噎住,突然緊緊閉上了雙眸,咬牙切齒道:「...也挺好的。」

「哦?」掛在莊十娘眼尾的那抹皺紋似乎也添上了一絲喜氣,「到底是狀元郎,辦事就是妥當。」

她漫不經心的一句誇讚卻讓付媛的臉歘一下被灼燒映紅。

付媛忙不迭地拍著莊十娘的手,嗔了句:「莫要笑話孩兒了,趁著時辰還早,孩兒陪娘再去添幾件首飾可好?」

「好,好。」莊十娘的笑聲愈見開朗,仿佛從前那些愁雲慘霧都被一揮盡消。

她今日什麼都不想去想,只想安心地做一回付媛的親娘,兩母女挽手上街採買,已是她生平的樂事一件。

原先出門時,金枝手上還只是提著空空如也的竹籃子,如今卻滿滿當當的,連懷裡也抱了布匹。付媛也不管莊十娘肯不肯要,只要她看上的,付媛都樂意為她爭。

走到書齋附近,付媛遠遠便瞅著了坐在門口乘涼的李豫和。她眼神有些躲閃,為那些夾雜在兩人間的閒言碎語愁悶。她抬眸看了看天,鱗狀雲籠罩了整片天,霧蒙蒙的,其中也不乏幾縷倔強的艷陽從間隙撕裂了個口子,刺入人間,斜斜地插在大地上。

單閻也差不多是時候放值了,她想。

「金枝你先陪娘回去,」付媛一邊吩咐,一邊輕輕壓著莊十娘的手。

「少夫人呢?」

「我還有些事,你先回去吧。」付媛語氣堅定,不容置喙。金枝也不好多說什麼,便應了聲「是」,同莊十娘先回府了。

莊十娘看了眼付媛,又看了眼遠處的書齋,嘴巴微張,卻還是決定將這話吞了回去。

付媛目送兩人遠去,這才徑直走向書齋。李豫和早在剛才她躊躇時便見著了她的身影,只是一直抑著胸口的那股衝動,不讓自己去看。

除了話本,兩人不該再有別的來往,他想。

「單夫人怎今日有閒情逸緻,來我這小破書齋一趟?」他勾了勾嘴角,見面便是一聲揶揄。

付媛頓了頓腳步,又四處探看,見沒有熟悉的面孔,這才應道:「...那日在煙雨樓的事,單閻已經知曉,今後或許不便再同去採風。」

「也是,採風這樣的事,今後也該由單大人代勞。」他這話並非是像從前那樣的玩笑,而是真情實感,真真切切地覺著自己已經不再是那個適合陪她採風的人。

油菜花田野里,站在曼妙身姿女子身旁的人,應該是單閻,也只能是單閻。

從前那份歡愉,是他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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