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石再次割破了他的皮膚,頭腦里那些讓他難受不堪的畫面更加強烈的回放,影響著他的情緒,左右著他的思路。周翔告訴自己,要出去,不止他自己,還有花解語,他們要一起出去!每一步,都有風沙割破皮膚,衣服已經被劃出了不知道多少口子,周翔能感覺到自己的血破皮而出,又被颶風裹挾著吹乾。
就在他艱難的穿過風沙屏障的時候,忽然瞥到了花解語眼角的一滴淚。周翔腦袋裡「轟」的一聲,無數聲音涌了進來。
「哼!不跟我玩我還不跟你們玩呢!」「我的爸爸媽媽不是殺人犯!」「周媽媽太壞了!她每次都把壞了的水果給我!」「你們不看好我?!我就要做最強的給你們看!」……
周翔看著花解語眼角的那滴淚慢慢凝結成一隻冰花,接著那冰花迅速生長,轉瞬爬滿了花解語的眼周。周翔眼前一黑,他似乎又進入到入會那天的虛空。與那天有所不同的是,這次花解語坐在他前面,他身上結出的冰花像是一座拱形橋樑連接著他們。
他能聽見花解語心中無數抱怨的聲音,那些聲音初始很大,慢慢變小,最後他們的虛空竟下起起雪來。隨著雪越下越大,那些聲音也從熱烈嘈雜變成竊竊私語,花解語的身體周圍開始有淡淡的火光,那些火越來越旺,終於沖向了那條冰晶橋樑。
周翔覺得身體一暖,腳下忽然一輕,一聲悶響,後背被一塊大塊的沙石擊中。周翔踉蹌兩步,一把將花解語的輪椅推出去,同時大喊:「王天陽!!」隱隱約約的他看到有人接住了花解語,之後他就倒在了地上,後背的疼痛瀰漫開來,灼熱的像要把他燙熟一樣。
第49章
周翔醒過來的時候,晃了好半天的神。又是一聲壓抑的呻吟,他徹底清醒了過來。入眼的是方白湖兩兄弟的接待處。還是他自己的房間。記憶慢慢回籠,周翔也終於開始感覺到了渾身的疼痛。
他呲了一下牙,又被臉疼的抽了口氣。疼痛讓他鬧出了動靜。有人快步走進來,背著光。周翔眯著眼睛看了半天直到來人走進來才看清,掙扎著坐起來:「容醫生?」
容小橘連忙示意他別亂動,朝外面喊道:「王大夫,小周醒了,您來看看!」響起王天陽的聲音:「醒的還挺快!」他拿著聽診器過來,一邊給周翔檢查一邊說:「就說你別跑那麼快,都報警叫消防車了!你說你跑慢點,能被大樹叉砸嗎?」
周翔迷惑:「大樹叉?」王天陽在容小橘看不到的角度跟他眨了下眼,繼續說:「對啊,狂風卷掉了大樹叉,正好砸你後背上,直接把你砸暈了,解語你都脫手了……」
「哦……」周翔明白了,對劇本呢!他點點頭,又問:「解語呢?」外面又傳來一聲壓抑的悶哼,好像是忍著劇痛。王天陽朝外看了一眼,容小橘嘆口氣說:「這孩子真堅強。」然後又對周翔說:「沒什麼大事,不知道是不是昨晚風雨交替,趙老師說她邪濕入體,陰陽倒置,在給她針灸呢。」
周翔猛的坐起來,牽扯後背的傷口疼的他差點又栽歪回去,他看著王天陽焦急的問:「解語更嚴重了嗎?」王天陽的表情挺凝重,他說:「我真看不懂,按說是更嚴重了,但她的腳可以微微動了,卻又疼的不行……」
周翔想下床去看,王天陽攔著他:「我都幫不上忙,你傷成這樣能幹什麼?趙老師在呢!需要幫忙會叫我們的!」容小橘也說讓周翔好好養別亂動。周翔身上的確疼的厲害,好在都是皮外傷。他也就不動了,容小橘給他大概講了昨晚的場景。
火災是二樓有人抽菸引起的,她跟趙老師住一間,趙依平不喜歡高樓層兩個人就住在二層。起火的時候是凌晨,也是巧,容小橘起床上衛生間,聞出氣味不對,立刻封堵了房門,會議中心的防火設施齊全,房間裡配備了消防救援包。容小橘和趙依平樓層矮,窗旁邊還有一個鍋爐房的房頂平台。兩個人很順利的從窗戶逃生。只是突然颳起狂風趙大夫在降落的過程中傷了右手臂。
周翔問道:「那趙老師還能給解語針灸?」容小橘笑了笑,說:「如果是別人趙大夫肯定就算了,但是趙大夫喜歡解語。你們昨天跑來救火我們在房頂都看到了,還有上次高速公路上橫車救人,趙大夫說現在像你們這樣的年輕人太難得了。所以她露了絕活——」容小橘也不賣關子,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趙大夫左手也可以持針,只是右手更熟練。」
周翔放了心,又趕緊補了一句:「那趙大夫真是辛苦了。」幾個人又說了一會話,趙大夫從解語房間出來了。周翔看到她的右手打繃帶吊了起來。又詢問趙大夫的傷勢。趙大夫還是語氣淡淡的,她只是簡簡單單的說:「一棟樓的大夫,還能讓這點傷惡化了?你養好你自己吧!比起死了的,我們都算幸運的!」
「死了的?……死人了?」周翔用眼神看著王天陽。王天陽嘆口氣,說道:「就抽菸的那位嘛!好死不死的大半夜抽事後煙,抽著抽著自己睡著了,菸頭掉在床頭櫃的酒杯里……那還有好?」
周翔聽出了王天陽的意思,他問:「事後煙?!」王天陽再次不著痕跡的朝他眨了下眼。容小橘也跟著嘆口氣,說:「東南醫院的一位同行,聽說家裡正鬧離婚呢。這人一直都不收斂……害人害己……真的是……家裡還有兩個上小學的孩子……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