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北用清水撲了撲臉,說:「我給你在桌上留了早餐,沙琪瑪也放在桌子上。」
符樓睜了睜眼,似乎想要自己清醒點,但無效,他乖乖站在孟北身後,一手拿著洗漱杯,一手拿著牙刷,人的下巴卻要低到鎖骨上。
孟北從鏡子上看見他這樣困得不行的樣子,失聲笑了笑,連忙轉過身用手保護住符樓的下巴,可這麼一弄,也讓昏昏沉沉的符樓徹底清醒了。
他嚇了一跳,往後一縮,可下意識叫出來的聲音卻讓浴室里兩人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
浴室里只剩咕咚的水聲。
符樓臉漲得通紅,忙不迭把手中的東西放下,手指捏了捏自己的喉結,再次嘗試發聲,但另一個人的存在不容忽視,而且這人還直直地盯著他看,根本羞惱得發不出聲。
符樓瞪著他。
孟北好奇,巋然不動。
符樓氣急敗壞,又實在沒法兒,只能用雙手螳臂當車,竟然妄想用這毛毛雨的力氣推著他出門。
孟北心中意會,順著他的力道走出浴室,可一腳剛踏出,門後腳就砰上了,他還是收腳及時才沒被誤傷到。
符樓趕走孟北後,平復了幾個呼吸,才緩慢說道:「我……你……啊。」
這聲音嘶啞難聽,既有小孩子特有的尖銳,在某些部分又有點低沉,結合起來本就奇怪,剛才那一叫更是將兩種矛盾的音色爆發到極致了。
符樓閉眼。
他加緊時間洗漱完畢,從浴室出去,而打開門,就看見孟北倚著牆壁,臂彎搭著沾水的毛巾,因為前不久洗了臉,眉眼都濕著,墨黑的眼珠更加清潤。
「沒毛病,男孩子都會有的。」
孟北以為這能安慰到符樓。
「你站在這偷聽?」符樓回頭看了看浴室門,又看了看身前的孟北,他忽然想起這浴室隔音不怎麼樣。
「什麼偷聽。」孟北越過他走進浴室,「我洗澡的聲音你都聽得見,那你在這浴室里說話我就聽不見啦?」
說完啪地關上了門。
符樓氣得磨了磨牙齒。
……
這些天,符樓光長個兒,肉卻沒有幾兩,明華中學的春季校服又格外單薄,他天天穿著那藍白外套,身形清瘦高挑,具有強烈的骨感,褲管子被手勒緊都能小一圈似的,往風稍微強烈一點的地方一站,孟北就開始擔心他會不會被颳走。
符樓卻不知道孟北在他走的這幾步時間裡想了那麼多,他手搭在車窗上,微微彎下腰,向孟北伸出白淨的手掌。
孟北瞥向他。
即便符樓緩了一陣,顴骨那塊也有點紅,薄汗沾在鼻尖的淺色痣上,欲滴不滴,可下一刻就被一根細長的手指擦去了,平攤的掌心重新落在孟北眼前。
「菸頭。」符樓說。
孟北垂眼看了看他手上的紋路,兩指一拋,煙屁股就從符樓的身側閃過,穩噹噹進了垃圾桶的懷抱。
「扔了。」孟北說。
符樓不清楚孟北這忽然的一招有什麼意義。不過就像他從來不知道孟北心裡想什麼一樣,他這次也不準備探究徹底。
孟北:「走吧。」
符樓扭身坐進副座,卻沒想到,車后座明晃晃坐著兩個人,正是鄭家叔侄,鄭玉成居中坐著,還戴著他那騷包的大黑墨鏡,乍一和符樓對上眼,就湊上來熱情打招呼。
在他身後,是臭著臉的鄭鶴熙。
鄭鶴熙的身子像沾在了車門上,雙手抱胸望著緊閉的窗外,他本人骨架也算大,但都快委屈地縮成團了,仍然頑強倔強地露出半張稜角分明的俊臉。
符樓:「……」
鄭玉成注意到符樓的視線落點,也轉頭看向鄭鶴熙,看他這般不成器的樣子,身體慢慢靠了回去,聲音冷了下來:「鄭鶴熙,你究竟向符樓小朋友道歉沒有?」
鄭鶴熙本就心情不愉,被鄭玉成當面指責,火一下子冒了出來,當即回道:「我和他同齡,你怎麼叫他小朋友?」
「鄭鶴熙。」鄭玉成沉聲道。
鄭鶴熙甩頭,臉幾乎看不見了。
符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