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間屋子徹底空了,沈邇站在原地,許久都沒有動。
他邁著沉重的步伐坐下,遲緩的抬起頭,眼睛在房間裡掃了一眼,他遲疑了數秒,試探的喊道:「謝至嶠?」
無人回應。
記憶中調笑的「寶貝兒,Alber,我回來了,看給你帶什麼好吃的了」都沒有再響起。
遙遠的吵鬧聲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將人的血液全部推進腦中。肺泡被壓榨的只剩最後一口氧氣,被重力高高吊起再重重拍落的失重感蔓延到身體各處。
沈邇用力閉上眼睛,他腦中尖叫的,帶著毀滅一切的力量。
再也沒有溫暖的懷抱能容納他尖銳的痛楚,也沒有律動的心跳讓他穩穩的停在熟悉的港灣。
離開謝至嶠,讓沈邇近乎無法呼吸。他猛地打開所有的循環系統,將風速調到最大。
他站在窗前,望著樓下的小黑點,看不清那一個是屬於謝至嶠那輛車的。手指攥住窗台的金屬邊框,沈邇死死咬著牙,不肯發出一點聲音。
他撐著身子,打開酒櫃,只有普通的威士忌,沈邇仰頭喝了幾口。
趁著意識還足夠清醒,他快速鎖住房門,關掉手機。
他不讓謝至嶠再來,更要阻止自己跑出去找他。
他想戒斷。
想逃離炙熱的陽光。
沈邇站在水龍頭下,冷水掩住眼鼻。
他清楚的知道,從新加坡迫降事故開始,他對謝至嶠的感覺逐漸往不正常的方向發展,速度很快,快到他來不及抵抗就已經出現嚴重的依賴反應。
見過沈霞以後,很多時候他並不清醒,潛意識占據了理智,做事情只憑本能和感官刺激。
依賴謝至嶠,需要謝至嶠。
他痴醉於徹底放棄自己自主的權利,將一切都交給謝至嶠。
放下工作的重擔,放下被劈成兩半,作為兩個家庭兒子的撕裂感。
他只是沈邇,
只屬於謝至嶠。
——
北五環,一輛黑色的路虎向科技園區駛去。
他夾著墨鏡,看不清眼神,手機屏幕亮起,顯示剛剛撥出去一個電話。
沈邇關機了。
車輛駛進輔路,即將到達崗亭,謝至嶠在路邊停下,又打了一個。
依然關機。
他立刻給酒店打電話。
「2208的客人退房了嗎?」
「沒有,那位先生說不需要打掃,讓我們這兩天不要進出房間。」
謝至嶠掛了電話,後腦重重的靠著座椅,吐出一口氣,後視鏡里的臉色鐵青。
他是不是犯賤?
生活太順了,所以老天爺找個祖宗來折磨自己?
說了斷聯繫,還給人打什麼電話。
一個小時都忍不住!
謝至嶠揉了揉臉,仰頭喝了半瓶礦泉水。冷靜下來,他仔細回想從今天早上起床到剛才,沈邇的反應。
很正常。
但自見過沈霞以後,他變得不正常,如今突然正常,是不是恰恰說明不正常?
謝至嶠醍醐灌頂一般,繼續撥打沈邇的電話。
車頭猛的一轉,車輪與地面摩擦出聲音,他調轉車頭,再次奔向半島酒店。
「謝先生,沒有客人的允許,我們真的不能擅自打開房門。」
客房部的主管在走廊一個勁兒給謝至嶠解釋,謝至嶠面色不善,又是京城叫得上名號的主兒,他一個小主管哪兒敢得罪。
做這行久了,什麼鳥都見過。捉姦,陷害,突擊檢查的男女老少,沒有1000也有800。
他今天要給謝至嶠開了這個門,以後也甭想幹了。
「你給我開開,他真的出事了。」
「謝先生,真不合規矩。我們沒有這權利……」
「他人現在都不清醒,還講什麼規矩!」謝至嶠情緒很激動,在走廊上吵鬧。來的路上,他回憶沈邇最近的反應。
在家幾天都不出門,坐在一個地方好幾個小時一動不動,沒有他明確的指令就不知道該做什麼。
這些行為,不得不讓他往最壞的方向想。
越想越心驚,謝至嶠拽著主管的袖子,想要硬搶萬能磁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