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和沈霞的談話內容,謝至嶠至今也無法打探出隻字片語。
沈邇看似非常依賴他,什麼都聽他的,但即使是歡愉時刻,他一個字都不肯說。
找不到病根怎麼救?
謝至嶠很苦惱,安排了今天看展覽。
沈邇似乎並不感興趣,他一直看著窗外,突然開口說:「我想回酒店。」
靠著轎廂,沈邇今天穿的是自己原來那身衣服,白衣黑褲,下巴和臉頰比來北京的時候還輕減幾分。
「你不用跟我一起上去。」
沈邇表現的很冷靜,他在車上解釋說自己需要回酒店處理一些車隊的緊急文件。
加密程序,必須用他的電腦才能登陸。
作為車隊的技術總監,Alber註定不能好好休息。沃金總部的技術中心每天都要給他發送賽車最近的測試數據。
謝至嶠不疑有他,「我看你進屋就走。」
被臨時改變計劃,無緣無故的扔下,謝至嶠神色語氣都一如往常。他看著沈邇的眼神如同看自己七八歲嘴上說不要你陪我玩的小侄女。
他喜歡沈邇這樣的反應,謝至嶠想到昨晚在紙上看到的,【Beijing Cahotic】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異想天開。
他沒有考慮過北京對沈邇來說是不是一塊平靜的土地,他也沒有想過讓沈邇來北京工作是否會打亂他一向寂靜,自由的生活。
房間每天都有人打掃,謝至嶠很快的掃了一圈,拉上所有的窗簾,拿了兩個靠枕到辦公椅上,最後讓客房部送一杯多加糖的熱可可。
親手安排完房間的環境,謝至嶠解開一顆紐扣,對站在中央的人說:「晚上來接你吃晚飯,忙完給我打電話。」
他靠近,沈邇抬起頭,望向他,「謝至嶠,你……」
腦袋開始刺痛,他不由得皺眉,命令自己集中注意力說完:「你走吧,不要過來。」
謝至嶠沉著臉,「什麼意思?」
從出門以後沈邇就一直在拒絕謝至嶠。我不去看展覽,你不要跟我上去,你走,不要來酒店。
一朝翻臉,沒有任何預兆。
沈邇的身體僵了僵,腦袋仿佛被劈成兩半,一半冷冷的說讓謝至嶠離開,另一半叫囂著留下謝至嶠。
他握緊拳頭,片刻後,下了很大的決心,聲音跟著放大。
他聽見自己冰冷緊繃的聲音,「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再來酒店找我。夏休即將結束,我也要去美國。」
謝至嶠凝視著他,一字字沉沉的說:「你的意思是不再需要我,跟我徹底了斷關係,這幾天發生的所有事情都當做沒有發生,是嗎?」
屋外的光線被完全遮擋,屋內只有老式水晶燈的光線。兩人分庭而立,對視著。空間裡非常安靜,仿佛臉微小浮沉的靜止了。
良久,沈邇說:「是的。」
謝至嶠沉默很久,俊朗的五官隱匿在背光處。
事情發展到現在,沒什麼可說的了。
直接轉身離開才是應有的回擊。
幾天的同居生活,混亂的情事,親昵的耳語和懷揣著一顆熱騰騰的心臟想要雙手奉上的躁動。
他得到了在摩納哥覬覦的人,神壇上的Alber。
這種成就感將會成為狐朋狗友酒桌上最好的談資。
平心而論,他也沒什麼損失。
本來就不是一份真摯的感情,沈邇沒有說過喜歡和愛,他只是單純的需要他。
在北京,需要一個溫暖的擁抱。
可以是謝至嶠,也可以是任何一個男人。
謝至嶠處理草草了之的情事得心應手,他也是踩在雲端上的人,一切都唾手可得。
即便是他先對沈邇使了壞心眼,即便是對方先開口放棄,眼前這種情況對謝至嶠而言都是最容易處理的。
何況沈邇什麼都不要。
謝至嶠盯著他,呼吸輕的仿佛靜止了。
「沈邇,你考慮清楚了嗎?」
沈邇抬眼看他,眼神幽深,看不出任何情感波動。他本就是這樣的人,從在摩納哥相遇,新加坡再到北京。
所有的對視,情熱,溫存都在寂靜的空中化作細沙,從指縫間溜走。
沈邇的聲音裡帶著顫抖的堅定:「是的,我需要你離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謝至嶠低啞的聲音終於響起,他如預料中的那樣冷靜,「如你所願,我走了。」
……
謝至嶠轉身走向房門,他的脊背挺直,握住把手,開門,走出去。動作毫不拖泥帶水,也沒有半點要回頭的意思。
從他轉身的那一刻,沈邇周邊的溫度被頃刻間帶走,他熟悉的柑橘香氣也消失殆盡。
謝至嶠關門轉身的側臉,被沈邇捕捉到。他垂落在褲邊的指尖掐進虎口,眼睫半垂擋住了所有神情。
砰,關門聲如期響起。